“我只是怕一时没盯住你,走到半路上又得回来救你。”
少商:……
因为铜牛县位于陈郡最北边,与徐郡毗邻,是以也不需要带太多行李,一辆辎车就全包下了。再带上莲房和桑菓,换上皇后刚让宫人为她做的簇新骑装,次日一早,少商精神抖擞的准备出发了。
班小侯从马车里倚出半个身子,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骑装是朱红锦缎镶金纹,配上雪白貂绒和缀有珍珠的领缘,衬的女孩雪肤映桃腮,粉晕染绿鬓,饶是四下一片隆冬肃杀之色,难掩娇儿春花之色。
少商照着凌不疑的吩咐,出行前必亲自检查马蹄,忽见自家孪生兄长也牵着马过来了,奇道:“三兄,你怎么来了?”
程少宫有气无力道:“我仰慕铜牛县风光已久,打算和你们一起走一趟。”
“三兄别闹了,你从来不爱欣赏自然风光。”
“其实我是仰慕班小侯已久,打算与他抵足夜谈,交个朋友。”
班嘉惊喜交加:“真的么,你听说我什么了,我愿意与你兄弟相称!”他自小孤寂,因为家人护的太紧,也没能有什么发小。
程少宫皮笑肉不笑:“多谢。”
少商按着腰间的匕首,眯眼道:“三兄你还是说实话的好!是不是依旧不放心我与凌大人独处?这么多的侍卫,这么长的军队,你瞎了吗!”
程少宫恼怒道:“你让我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说完他就仿佛累的不愿再搭理少商,顺手将马缰丢给她后,自发自动的钻进班嘉的马车:“小侯爷让让啊,我与你挤一挤……咦,你怎么老看我家小妹?”
班嘉脸红道:“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少商君蛮……蛮好看的。”其实他也不是动了什么绮念,只是纯粹的欣赏美貌而已。
程少宫从车窗中看见渐渐走过来的凌不疑,冷冷道:“小侯爷若是穿上女装,想来容色不在舍妹之下。”
班嘉又羞又恼,用力甩下车帘:“你,你怎么这样言语无状……刚才还说要与我交朋友呢,结果你和那些爱取笑我的人一样……!”
程少宫面无表情:“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以后小侯爷就会知道,我是多么难得的一位诤友。就在刚刚,我救了小侯爷半条命。”凌不疑那人是属狼的,自己的地盘人家多看一眼都要不高兴。
“你胡说八道,我才不相信你呢!”
“今日结交有缘,我就再帮小侯爷一回——以后改掉这些娘娘腔的言语,不然到了五十岁都有人取笑你。”“……我不和你说话了!”
班嘉羞愤的差点掉下眼泪。
他父母皆早亡,曾祖父年迈,叔父残疾了,他自小就是由寡婶和傅母们捂在怀中养大的,言行举止间自然柔弱了些,但这不代表他内心不渴望铁血戎马的生涯。
“别难过。”程少宫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可惜你不是生在我家,不然让阿母毒打你一顿就好了,包管养的你皮厚心硬,水火不侵。”话虽这么说,但想想还是算了,萧夫人生平最不喜欢班嘉这样的男孩儿。
听见马车外面凌不疑简短干净的下令声,轻骑营利落的扬鞭起行。班嘉抽抽秀气的鼻子缩在角落,程少宫靠着车壁假寐,谁知没睡多久,车外就有人来喊他。
“三公子,三公子!”程府随从压低声音往车里钻,“小的看见女公子和凌大人钻进前面那辆马车了,车里只有他俩!”
程少宫猛的睁开眼睛,紧张道:“好好的不是都在骑马吗!凌大人还是一军之主,怎么能……”好吧,军队统帅也是可以进马车的!
他也顾不得再问,推开车门,一脚蹬在车板上,借着弹跳之力轻巧的飞跃上随从另一只手牵着的马背上,然后双腿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班嘉在车内看的目瞪口呆,心想这程少宫比自己还小一岁,举止是一般的文弱,谁知身手这样了得,当得起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了。他自小心地纯善,不知程少宫跑这么快是何缘故,迟疑了一会儿后,也叫随从牵来一匹马跟了上去。
程少宫气喘吁吁的追上队伍最前列的那辆巨大漆黑的铁制马车,他也不顾车头的侍卫和驾夫吃惊的神情,直接从马鞍上扑到车门上,梁邱起本来已经在掌中扣了一枚森冷的短刃,可一见是程少宫,他也不好下死手。
程少宫一头撞进车去,车内只有一男一女,只见俊美的青年男子半敞着衣襟,露出米色中衣和白皙坚实的胸膛,上面有一条醒目的血痕,犹如雪裹红绡,少女一手按揪着他的袍袖,另一手拿着细麻绢帕。再一细看,凌不疑左掌放在女孩腰肢上,右手去握女孩在自己肩袖上的那只小手。
“你们在作甚!”程少宫觉得自己的百会穴正在蒸腾冒烟。
少商赶紧将凌不疑推开些,脸颊红扑扑的:“凌大人伤势未愈,我,我给他换药呢……”上药的确是上药,不过耳鬓厮磨也是有的,她还没那么大胆子做些实质性的动作,也就仅限于眉来眼去,撩而不打。
程少宫看妹妹手中那条绢帕果然上面沾着药粉,误会既除,惧意便生。
他刚撞进车里时候匆忙间瞥了一眼,当时凌不疑低垂的神色温柔极了,好像天边不间断的垂地青云,白皙的面庞上泛着缠绵的红晕。但此时,只见他喉头微微滚动,原本一鸿秋水般的眸子隐含怒气,火气几欲从水下喷薄而出。
“是这样的……”程少宫慢慢缩到胞妹身后,强作镇定,“有关这桩案子,我想到了一事……啊,班小侯爷也来了,请上车请上车!”“是这样的……”程少宫慢慢缩到胞妹身后,强作镇定,“有关这桩案子,我想到了一事……啊,班小侯爷也来了,请上车请上车!”
天大地大没有自己的性命大,他自小在萧夫人手里见机行事惯了,此时便不由分说的将正在车外探头探脑的班嘉扯上车来——人多些,他才觉得安全有保障。
凌不疑慢慢的拢好衣襟,再将女孩拉坐的离自己近些,才冷声道:“三公子有何见解,尽请畅言。”
程少宫哪里有什么见解,好在他反应还算快,立刻道:“我昨夜想了想,那颜忠既然投敌叛变,必然需要有人做引。我猜万伯父那日在叠水祠看见的,就是颜忠与彭逆使者的会面!没错,就是这样!”
凌不疑嘴角扯出一抹讥讽:“就这些?”
程少宫尴尬道:“……是……呀。”
“就这么两句话也要劳烦三公子不顾一切的闯入马车,也是难为你了。”凌不疑淡淡道,“既然说到这件事了,我也有几处不解,请三公子与小侯爷一道参详参详。”
程少宫连声道不敢,班嘉喏喏不敢应。
“其一,万太守是四个月前在叠水祠撞见颜忠与人相会的,可他却是在上个月才开始受刺杀?这是为何。”
程少宫答不出,班嘉猜测:“兴许是上个月才张罗到人手?”
少商的脸总算不红了,她想了想,回答道:“要两个月才张罗到人手?不是的,而是因为当时颜忠和另一人都不认得万伯父,而伯父总爱穿戴富贵,说不得他们还以为是途径的商贾,是以当时并未放到心上。”
“那为何上个月开始刺杀伯父了呢?”程少宫道。
少商道:“因为上个月他们再度看见了伯父,知道伯父是徐郡太守。同朝为官,万一碰上被认出来了怎么办?自然只能灭口了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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