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花崇看向手术记录,“三次手术,卢永俊都是腰部以下局部麻醉?”
“第一次情况特殊,是全麻。”管平静说:“后面两次没有必要再用全麻,所以是局麻。我们的原则是能不全麻就不全麻。”
花崇当即想到施厘淼脊柱上的麻醉针孔。
“但局麻的话,患者的头脑全程保持清醒,知道你们在他腿上动刀子。”花崇问:“对一个孩子来说,难道不会感到恐惧?”
管平静点头,“确实,好在卢永俊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情绪不稳定,我们征求了他母亲和他自己的意见,决定实施局麻手术。”
花崇来到住院楼,这栋楼已经翻修过几次,空气中蔓延着消毒水的味道。属于骨科的楼层里,刚做完手术的患者躺在病床上,沉默地望着装满药水的点滴袋,能够小幅度活动的患者由家属搀扶着,在走廊上缓慢行走。
长时间待在医院里,病痛与心理压力让大多数病人神色恹恹,叹气与抱怨时不时从各个病房里传出。
周围的一切变得陈旧,像披上了年月的滤镜。
花崇仿佛看到了还是一个小男孩的卢格,他孤孤单单地站在走廊尽头,宽松的病号服令他显得格外单薄。
一场车祸和三次手术剥夺了他舞蹈家的梦想,他苍白得像一个随时会灰飞烟灭的幽灵。
直到那个爱笑的,和他一样精通跳舞的女孩出现。
施厘珍就像一束光,卢格看着她,觉得她翩翩起舞的样子像蝴蝶一样,不,比蝴蝶还要美好。
为了多看几次施厘珍跳舞,卢格甚至拄着拐杖,艰难地走到小学……
周围的旧黄恢复成本来的色彩,嘈杂的声音涌入。
花崇不禁想,得知施厘珍以那种惨烈的方式死去时,卢格究竟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遇上的一扇窗,再一次关闭了?
而两次局麻手术,并非像管主任所言,是最佳选择。童年时在头脑清晰的前提下被切开身体的感受,恐怕在卢格心中留下了极其鲜明的阴影。
齐束镇,高原的油菜花终于到了最盛时。
施厘淼的遗体刚被发现时,镇里人心惶惶,游客走了大半,经过数日,油菜花田里再一次飘荡起鲜艳的丝巾。
命案现场外仍然围着警戒带,执勤的警犬朝海梓狂吠,海梓毫不客气地吠回去,还骂道:“这狗东西,哥哥都在待这么久了,居然还冲我叫,是脸盲还是脑子笨啊?”
裴情冷嗤,“能和狗吵起来,可见你的脑子也没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