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聿真的没有生气吗?
可是为什么她感受到一种冷意?
徐清聿从未让她和云闻的手里多拿过一件东西。
每次出门,只要有他在,袋子、盒子、甚至是再琐碎不过的小件物品,都会被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去。
那种照顾,不夹杂任何情感的波动,只是礼貌的、恰到好处的风度与教养。
因为云听总是听徐奶奶教育他,“男孩子要有责任感,身边的女生,无论是长辈、姐妹,还是朋友,都不能让她们多受累。这不是讨好,而是礼仪和风度。”
她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胸口像堵了一块棉絮,闷闷的。
街灯的光洒在冬夜冰冷的路面上,行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融入无尽的夜色中。
寒风从街口钻过,刺骨的凉意吹动两人的衣角。
云听左手插进衣兜,购物袋的带子勒在右手指缝里,她握得很紧。
徐清聿走在她前方,眉峰压得很低,呼出的白气在寒夜中散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徐清聿的步伐不算快。
云听默默跟在后面,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一会儿落在他肩上的线条,一会儿移向铺满雪花的地面。
低头时发现鞋带松散地拖在地上。
她停下脚步,单膝微弯,将购物袋放在地上,系鞋带。
手指因为太冷没有知觉,系鞋带略显笨拙,第一次系得太松,第二次又太紧。
等云听站起身时,发现徐清聿在等自己。
他没有回头,但身形偏向她的方向,
她抿了抿唇,悄悄加快步伐,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路灯光影交错,他们的影子重叠又分离,似近似远,在无声中追逐,又始终保持一份明显的克制。
终于,云听忍不住了,小跑两步追上他的步伐。脚下的积雪被压出浅浅的痕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徐清聿……如果你生气了,可以跟我说。”
“我没有生气。”
“可是你看起来……”云听停顿,斩钉截铁,“跟平时不一样。”
冬日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吹拂而过。
云听紧了紧围巾,指尖因为紧握袋子已经有些发红,冷风像刀割一样,刺入骨髓。
虽然袋子不重,但手指被勒得还是有些疼,又因为寒冷,她的右手看起来像是冻僵了一般,止不住颤抖。
徐清聿停下脚步,眉头微蹙。
云听吸了吸鼻子,鼻翼翕动,像只受了风寒的小动物。水润的眼睛因寒冷十分晶亮,透出些许无辜又可怜的光。
尽管冷得瑟瑟发抖,她还是扬起下巴,抬手把散乱的头发拢到耳后,笑了一下。
傻傻的笑。
徐清聿没有说话,注视她的手,看到她手指上被勒出的红印和红彤彤的鼻尖,心底一阵烦躁。
他问:“很重?”
云听迟疑:“没什么,就是几件衣服。你不是让我自己提……衣服也不重。”
徐清聿将袋子从她手中拽过,用力大得让她的手腕一晃。
他看到她颤抖的手指,心中不悦,又不想显得太在意,随即转过头,语调冷淡:“你这双手,能提什么东西?”
云听还未来得及回话,手腕被一股热力包住。徐清聿抓住她冰凉的手,强硬地用自己的温度覆盖上去。
“你……”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徐清聿没有看她,盯着远处的车灯,语气含几分别扭:“别乱动。”
他的手很大,轻而易举地包裹住她的整只手。
云听垂下眼,看着他的手掌扣住自己的手背,掌心传来的热度明显,让她冰凉的手慢慢暖了起来。
“谢谢…”
徐清聿的眼神自她纤细的手腕一路向上,停在她微抿的唇边。
唇线很柔,唇色淡淡的。
他尝过,很软。
徐清聿知道这不是云听的错,知道她完全无辜。可是她身上刺鼻的橙子香味,浓烈且不合时宜。
那香气,他一闻便知道,是刚才那个男生身上的味道。
酸甜明快,热烈的张扬。
像阳光下刚剥开的橙子,汁水溅开的刹那有种恣意的洒脱,又夹杂着青春的冲劲与蓬勃的生命力。
Elliot曾揶揄过他:“Zeph,像你这么古板的工作狂,又一大把年纪,活得和老头一样,你老婆不会嫌弃你吗?”
徐清聿当时轻描淡写地回:“嫌弃也忍着。”
他知道心中的愤怒源自何处,也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强烈的嫉妒感。
他不相信感情会来得这么快,但是他好像比想象中还要在乎她。
他仔细检查过云听的衣服,不重,才放心让她自己提着。可看到她略显吃力的模样,心中又疼惜。
徐清聿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彼此拉扯。
一方面,他想要拒绝,想要将这份感情从心底驱逐出去。毕竟,爱人的世界不属于他,牵涉太深只会让他迷失自我。
作为云听的丈夫,他的职责就是守护她,履行应尽的义务,而不是让情感左右一切。
理智的声音会不断地提醒他,要把她当作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尊重她、照顾她,但却不该让爱意混入其中。
但是每次看见她的眼睛,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云听的一举一动都能触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
云听的手已经渐渐回暖,徐清聿没有松开,他开口,“走吧。”
走了几步,徐清聿停下,眼梢下拉,冷冷地问:“那个男生,是不是抱你了?”
云听眼皮一跳,那算抱吗?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抱……”她说,“当时我没来得及反应。”
徐清聿不语。
云听觉得他今天反常的源头是因为金毛抱了她,开口问:“你是不是因为他抱我生气?”
徐清聿眼神没有变化,冷冰冰丢过来几个字:“不知道。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原来他闻到了。
橙子味道很淡很淡,她想徐清聿应该不会留意的。
上车后,云听咬唇,坐得笔直,一言不发地盯着徐清聿,耳尖悄悄染上了一抹红,“我也不喜欢这个味道,我回去就洗澡…”
徐清聿:“嗯。”
云听望着他不自在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新奇,心底升起一股忍不住想笑的冲动。
确实没憋住。
她笑了。
云听眼睛很大,明亮而清澈,当她笑起来时,眼睛会弯起,眼尾弯成一道柔和的弧线,像极了初升的月牙。
徐清聿撇过头,“笑什么?”
云听没有回答,眼珠黑亮,粲然生光,教人移不开眼。
徐清聿收回视线,正视前方,语气冷硬,“坐
好,别影响我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