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期今天来得也早,他到教室时,班里只有不足十个同学。
常琦坐在一边,表情凝重地看着手里的信,和之前窝墙角玩手机或者趴桌上睡觉的他大相径庭。
见他过来,常琦慌忙把信纸揉成团,藏进桌兜里。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不定,“啊,韩大帅你来了啊!”
常琦从不会在韩子期面前藏着掖着,没什么事是韩子期不能看的,只有他求着韩子期,后者还不屑看的。
今天常琦明显反常,但韩子期并未在意。他正准备把书包塞进桌兜,却在空旷的桌兜里看到了一封信。
韩子期正要确认信的封面,常琦先一步慌忙抢过来,揉成团。
“那是什么?”韩子期拧着眉心。
常琦额间的汗水,在微凉清晨显得格格不入,“啊,就我偷藏的小黄文,少儿不宜少而不宜,你别瞎看了。”
韩子期转头,留意到班里零星的几个同学手里都拿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信纸,看信的途中,时不时地瞟向他们这边。
“你自己看的小黄文,现在人手一份?”韩子期显然不信他的借口。
“啊,这……”常琦摸着后颈,连个合理的辩解都想不出。
“拿出来。”韩子期伸出手,口气强硬,“到底是什么。”
“哎,真挺没劲的,你看不看的吧。”常琦把揉成团的信封再次拿出来扯碎,不给韩子期一点机会。
“卧槽,韩子期你真他妈的牛逼啊,竟然……”坐在前排的同学兴奋地跑过来,手上同样拿着那封信。
常琦发疯般地站起来,踩着桌子从对方手上抢过信纸,再次撕碎,“王大牛,你一大早在这逼.逼什么呢?你他妈作业抄完了吗?”
常琦说着,从刚到班的学委身上扯下书包,翻出昨晚留的英语练习册,拍给王大牛,“去去,先抄你作业去,别一会儿写不完又被老师罚站,站老子旁边逼.逼一节课,草,老子看你就烦。”
刚把王大牛轰走,又来一个人在门口喊韩子期。
常琦情绪越发激动,冲到门口,指着那人,“草!老子告诉你,他没时间,别他妈来骚扰他。”
“不是的,不是我。”站在门口的女生被吓到哽咽,拽着校服衣角,“是、是校长找他。”
“啊,是这样,不好意思啊。”常琦肩膀松散下来,转过身,“那个韩大帅,你快点,校长找你呢。”
常琦看起来极为不正常,韩子期路过他身边,“等我回来再说。”
“一会儿你直接去校长办公室昂,要是有人跟你说话,别理他们。”常琦仍假装随意的样子,“你得保持你的高冷人设是不是,哈哈。”
漏洞百出,尴尬到要死。
“知道了。”韩子期留下一句话,离开教室。
韩子期沿着小路来到校长办公室,敲门而入。
校长手边放着一杯茶水,同往常一样,坐在老旧的办公桌前。只是校长手上拿着一封,和常琦撕毁的一模一样的信。
韩子期心底一沉。
“子期啊,来坐下说。”校长摘下老花镜,捋了捋头发,“你最近生活上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事情发展到这里,韩子期非常确定,这封信的内容与他有关。
“没有。”韩子期如实回答。
“唉,我知道你的难处。”校长叹气,捏了捏手掌,“毕竟你一边上学,一边照顾你哥哥。当初校方是考虑到,不伤害你自尊心还有保护你的隐私,才决定不公开你家的情况,所以连你的班主任都不清楚。”
韩子期坐在木质座椅上,手掌紧按住扶手。
“当初为了照顾你的难处,还给你安排做家教的兼职。但最近听说,是你把那课程取消了?”校长捋过额间没剩两根的头发,摇了摇头,“子期啊,你不想教,便不教了。可偏偏又要弄这一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抱歉校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韩子期的视线落在信纸上,“还是…那上面写了什么?”
校长表情一僵,戴上眼镜,“这东西不是你写的?”
“不是,我甚至不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校长把信递给他,“你自己看看吧。”
韩子期起身双手接过,他站在校长木质办公桌旁,捏着纸张的指尖越来越紧,几乎要把边缘捏碎。
“这信真不是你写的?”校长仍质疑。
“不是。”韩子期扫到三分之一,已经没心情再看下去了。他把信背在身后,却控制不住想要把它撕毁的心。
“那信最后的银行卡账号,是你的吗?”
韩子期又确认了一遍信上的数字,“是。”
“哎呦,如果说这信不是你写的,却能知道你银行账号的,也只能是你亲近的人。”校长搓了搓下巴,猜测道:“会不会是你哥?”
“不会。”他哥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
“那还能是谁,你还有别的家人吗?”校长愁满目愁容,“听说,你和以前教散打的老师走得很近?会不会是那位老师?”
“不会。”这点韩子期更加坚信,绝不会是寒亭松。
“那你可得好好想想了,能这么了解你,知道你家情况的人,可真不多了。”校长端起茶杯。
写信这个人岂止是了解他,根本就是一清二楚。
这人不仅知道他常用的银行账号,甚至知道他所有不愿被人提及的过去。那些留着血痂的伤痕,那些想永远隐藏的经历,他通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