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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邀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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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风到底还是没收梅莫那把匕首。好说歹说送走了青年,他整理了下枪,继续站岗,脸上却不自觉带了淡淡的笑意。

质朴的好意总是让人心情舒畅。

但其实这是一件不太能细想的事情。

梅莫和司雅都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正如此地别的少民老乡一样,都是很可爱的人。可高风却不禁想起了临时值班营里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不由得叹了口气,垂下眼睛,看着自己身上洗到有些发白的绿军装。

这是父辈革命历史和荣耀的象征,在现在俨然成了一种流行的时尚。很多不是军人家庭出身的年轻人也会花大力气搞一身来穿,据说兵团正式建制后也会发,只是没有领章帽徽。可又有多少人真正对得起这身衣服呢?

他随即自嘲地摇了摇头。袁景在某些地方说得也许是对的,他这人的确有那么点儿摆脱不了的英雄主义,总是用自己的价值观去绑架别人。滥用权力的行为当然不对,可比起过去平都那种疯狂的武斗又算得了什么?他高风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这内心这样随意地评价别人呢?

他自己都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被教育好的子女”罢了。

他又想到司雅说她男人进了学好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多半又是因为意识形态上被扣了帽子。运动中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上到国家主席,下到普通农民,都躲不过,包括他最敬爱的父亲。

高风突然想抽烟了,可惜今天并没有带。他本来并不抽烟,但父亲死后却突然学会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从一件高兴的事儿又想到了父亲。

也许是因为怀着孕的司雅让他想起了妈妈。妈妈是那样纤细脆弱的女子,但为了他,即便因为精神和肉体上的羞辱丧失了神智,但却依旧坚强地选择了活着。

有些时候,选择活下去才是最难的。

没等高风继续往下想,垭口处又传来了脚步声。他匆匆把刚刚泛起来的思绪清出脑海,重新把精神集中在排查任务上。

虽然只是一条小小的山路,但一个上午下来从山那头过来的人着实不少,各族的都有。掸族姑娘大概是最多的,寻传、拉枯、哈尼、巴朗、阿卡等族也不少,还有从更边远的农场、寨子过来赶街的工人、知青们。

高风印象最深的要数一对母女。母女身上都背着很大的背篓,才五六岁的小女孩背的背篓都快比她整个身子还大了。两人赤脚,打了绑腿,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可走近一看,两个人的衣服都太大,小孩的裙子一看其实是男人的背心。上面还透出“株式会社”“尿素”的印刷字眼。高风觉得奇怪,仔细一问,才知道这是用尿素口袋改的衣服,全家总共就两身,一大家子轮流穿,还只能在出远门到人多地方的时候穿。

母女俩的货物没有问题。可她们俩面黄肌瘦的脸,和把那套滑稽的尿素衣服当宝的态度却印进了高风眼里。他没带钱票,也不能无故离开,只能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换了一朵最小的蘑菇。

也因为他把外头的军装“换”给了别人,楚汝成都没能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在临时值班营的食堂找着他。

“呦呵,高大公子,今儿个怎么发骚了?穿个背心都搁这儿晃荡,丢人不丢人呐?您那祖传的宝贝外套呢?”

楚汝成重重地把饭缸子往高风面前一摔,怒气冲冲。

角落里本来坐的人就不多,他这一副找茬的模样,识趣儿的也都走了。可被找茬的正主儿不动如山,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默默吃饭。

临时值班营的食堂也是临时的,抽了几个自告奋勇的知青促成炊事班,其实就是一锅瞎煮。但因为有任务补贴,油水还算可以。本来就挺能吃的大小伙子的,到这儿自然就更能吃了。高风也是其中一个。

“喂!高风!我问你话呢!你衣服呢?干嘛不好好穿?怎么?咱们几个还不够,你还打算勾——”

高风放下筷子看了他一眼,楚汝成的话语戛然而止。

“你不要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龌龊。”

“怎么就我龌龊了?你,你自己瞧瞧你穿得什么玩意儿,像话吗?”

“我一大男人穿个背心,怎么了?食堂里还有人打赤膊,楚公子怎么不管管他们呢?就下面山里头,还有那么多人只能光身子出去干活儿,你怎么不去管管呢?”

“你,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你不能这么不、雅观!对!不雅观!”

楚汝成做好了被高风无视的准备,却意外被阴阳怪气地怼了回来,一时语塞,绞尽脑汁搜刮出这么个冠冕堂皇的词儿。

高风说得对也不对。男人穿背心是没什么,可他高风能算个男人吗?楚汝成正大光明地看着眼前人。没了外套,暴露在外头的部分实在太多了。膀子也就算了,脖子肩膀锁骨也还能忍,可高风也不知道照照镜子看看,他胸前那块都鼓成啥样,像话吗?洗得松松垮垮的白背心硬是被那对丰硕的奶子撑得紧绷,形状都明明白白的。薄得有些透明的布料下隐隐可以瞅见肉红色的圆点。再往下的布料倒是松垮了点儿样,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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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汝成看不着也知道,到了腰那块儿,会在裤带的收紧下呈现出一个多么完美的倒三角。

这个不守妇道的骚货!

他在心里头暗骂。之前打球赛的时候都没穿背心儿,这会儿倒是穿上了,不是卖弄风骚勾引野男人还能是干嘛?

不过,高风居然能一口气跟他说这么多话,看起来还是听得进他这个、这个、正经儿相好的意见的。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高风顶了他一句,又开始动筷子。

嘿,居然这样就生气了,可不大常见。楚汝成是知道高风的。一般情况只要不扯着他爹妈,高风很少会给人甩脸色,总跟带了个面具似的,完全无所谓,他当着高风面骂过他几回婊子了,都能当没听见似的,甚至还能笑出来。怎么说来着,有句话叫视钱财如粪土。楚汝成有时候一看高风那眼神,感觉高风就把他当那粪土呢。

这也就不怪楚汝成在床上特别爱刺激他,也就床上,能给他肏得服软求饶。

不过,今天高风这反应,倒是让楚汝成突然想起自家老太太对着老头子吵架时候说过的话:

“也就是你说我才生气,要是别人老娘管他妈放什么狗屁呢!”

他突然有点高兴。按这理论,高风被他这么几句话就给弄生气了,也是对他有点另眼相待的意思在了吧?看来自己不泡病号、不找借口,巴巴得跟着来干这苦差事儿多少有了回报。这些日子的热脸总算是没白贴。

上次生日那回儿虽然过足了瘾儿,但高风实在被折腾得太惨了。完事儿后他想明白了,方鹏那焉坏儿的小瘪三搞来的药肯定有问题,高风那样子太不正常了。可在那种情况下哪个男人能控制得住自个儿?更别提还有袁景那王八蛋神经兮兮地搁那儿刺激人。

爽完了醒过来看到瘫在床上一动不动连腿都合不拢气都弱得快没了似的高风他才晓得后怕。搁别人哪怕出人命了也就那么回事儿,可那是高风。再怎么自甘下贱沦为了个公用的婊子,也不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男人给玩废在床上。可袁知乐那狗崽子真他妈不是个东西,高风都烧傻了他还要往人身上拱,没等他动手就被袁景一巴掌给抡地上了,然后连带着他和方鹏也都被轰了出去,裤子都还提在手里头。

袁景不乐意让他照顾高风,他就只能按自己想法对高风好一点。这算是补偿还是别的什么,楚汝成自个儿也说不太清楚。

这么一琢磨,他觉得自己刚才直接那语气是有点不太妥当。高风就是要勾搭男人,这营里也没有比他楚汝成更拔尖儿的了,其他人也就能就看高风穿个背心,看得见又摸不着。而他楚汝成早就连背心下面都看过摸过揉过亲过了,还有啥好计较的?

跌份儿了!

他瞬间大度起来,想着自家老头子赔罪的样子,也破天荒地服了回软,硬生生把怒意扭成一个别扭的微笑。

“害,我没别的意思。行行行,高公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什么,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我琢磨着这鬼地方天儿一会儿一变,担心你呢这不是。”

楚汝成一张脸原本就生得清秀端丽,说着说着,声音也渐渐软和了,原本有些别扭的微笑也自然了,连左眉伤疤带来的戾气都神奇地被消解了。

“哦。”

高风顿了顿,应了一声。

真好哄。

就着一声楚汝成就明白高风消气儿了。虽然他也没弄明白高风刚才生的什么气,不过气消了总归是好事儿。老太太生气了可没这么好哄。怪不得高风从小就挨夸呢,甭说皮相,性格也真是不错。楚汝成嘿嘿笑了笑,一边盯着人笑一边往自己嘴巴扒拉饭菜,只觉得今天这“猪食”味道还挺香。

要是高风的眉头别那么皱就好了。其实他笑起来更好看。

正想着,他就看见高风又放下碗筷,望了过来。

“楚汝成。”

“哎。”

他赶紧把嘴巴里头的饭咽下,发出“咕噜”一声。

“你觉得我跟他们不一样?为什么?”

“这,这还用说,你自己最清楚。”

楚汝成眼睛没掩饰地就往高风以男性而言过于饱满的胸膛上看。

“不是说这个。算了。”

高风早就习惯了他们这几个人类似的眼神,也没在意,摇了摇头,就端起饭缸要来开座位。楚汝成这才想起来自己找高风要聊的正事儿,连忙喊道:

“唉,等等。高风,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什么事儿?”

高风又坐了回去。

“这不中秋快到了吗?我家老头写信让我回去看看我妈,我寻思,我一个人回去多没意思啊,你,你,要不要一块儿啊?”

“我?”

“对,对啊。你还没休过探亲假吧。都到这破地方两年了,平都地铁都通了,也该回去看看了。你,你妈不还在嘛。住的话,可以到我家。我爹妈可喜欢你了,准会高兴的。而且我那些姐姐妹妹差不多都没在家,屋里头宽敞得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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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住哪儿都可以。你妈也可以接出来,到我家里头一起过节……”

楚汝成越说越起劲儿,高风安安静静地坐着,手捏着筷子,在缸壁上胡乱地乱划,直到他说完那些看起来不错的幻想,高风才把目光投了过去。

这样的楚汝成有点陌生,但并不让人讨厌。

高风想。

“谢谢。”

他真心实意地回答到。

“诶?你这是同意了?那我这就去给我爹回信,让他把我俩手续都弄好。”

“不用了。”

你爹不会帮我的。更不会让我们母子都住到你家去,哪怕一天。

高风在心里说道。

“为什么?”

“没什么。”

高风淡淡一笑,站了起来。

“就当是因为平都都通地铁了,这儿还有那么多人穿不起衣服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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