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发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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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一路上静悄悄,徐一洲虽然喝了几杯,但被风一吹,被张晏刚才那一吓,已经彻底醒了。他看向并肩一起走的张晏,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边走路边出神,白脸里透了粉,比平时要安静。

他那边是安静了,徐一洲这边却是火热,他没心没肺,不把张晏抢他烟的事放在心上,抢了就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心只想着什么时候再和材贵出去痛快地玩一趟。

以前还在读初中的时候,他和材贵还有其他几个同学天天翘了课,在街上疯跑,跑完了去蹭别人的游戏机玩,如果实在是太闲,他们还可以去掏鸟蛋,捉蝌蚪,孩子们的快乐是无穷无尽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老大不小,要么像材贵那样到厂里打工,要么就像他这样在家里帮忙,读书好一些的则像他哥到城里的大企业上班。

徐一洲不挑工作,但在心里还是有一股向往,想到城里看看,哪怕是辛苦一点,像材贵那样他也愿意,可惜父母年迈,在很多事上都需要一个年轻人帮忙。所以他几乎可以窥见十年后的自己,还是一身松垮衣服,趿拉着拖鞋,和现在的他毫无区别,他的青春将全部留在这个小镇。

他又转向张晏,依旧无精打采,毛茸茸的后脑勺上有一撮翘起来,一动一动地跳,他和自己不一样,一出生就在外面的世界,就算他有一个奇怪的父亲,但无论是家境还是学历,他都比不上。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手感意外的好,很软,像摸了一把小狗毛,徐一洲的手没放下来:“还在醉呢。”

手掌下的脑袋转了过来,张晏有一双湿润的黑眼睛,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像小狗,他的脸像含苞的花,从粉红一点点涨到绯红,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听不清,徐一洲歪了头,想要听仔细,手也顺便从头滑到后颈,再一挪,到了肩膀:“说什么呢,再说一遍?”

他这动作一连串的,张晏打了个小激灵,他还在心乱,他怎么还要来惹他,推推搡搡地想朝旁边走。可是他忘了徐一洲的体格,一条胳膊搂着他,那么长,再怎么往一边走,他稍微一带,他又整个人转回了他半个怀里。

“你酒量怎么比我还差,我都醒了你还没醒,不过幸好没吐,不然我就把你扔在那儿了。”徐一洲嬉笑着翘起食指,轻轻地刮在他的脖子上。

他只是搂着,张晏就忍不住绷紧身体,现在还蹭他脖子,这简直像是在撩人,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澎湃,但仍然要保持平静,太难了。他抬头看他,看见直挺的鼻子,明亮的眼睛,越看越觉得他帅,好像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人,坚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含糊地说:“我没醉。”

是的,这个距离对于朋友而言太近,太亲密,但他们早就不是一般的朋友,稍微近了一点也不算什么,徐一洲要是追问起来,他也有喝醉了当理由。

“喝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我说你醉了就是醉了。”徐一洲的手指停了,那阵似有似无的搔痒也随之消失,张晏默默地靠着,希望那根手指什么时候能再动起来。

又听见他兴奋地说:“哎,改天我们骑车去兜风吧!”

“什么时候啊,就我们两个吗?”

“挑个材贵有空的时候,咱们三个一起去,人多点热闹!趁这机会你们也熟悉熟悉,大家一起玩!”

今晚没吃什么,但张晏瞬间就饱了,一句话也不想说,故意向后一倒,将全身的重量压在肩上那条胳膊。

“哎!”徐一洲赶紧托住他,“都快到家了怎么就倒了?”

“走太久了,腿有点软。”张晏搭上他的肩,讪讪地把脑袋拱进他的颈弯,因为贴得太近,他开始担心他会听见他的心跳,接着听到徐一洲笑骂了一句:“你这是太虚了!”

“你背我吧。”

“我怎么背得动你,都快到了,你再坚持坚持。”徐一洲用力地把他往上抬,想让他站稳,但他像是在跟他作对一样,一个劲儿地要往地上坐。

夜间的风带了凉气,把张晏的刘海吹散开,他放弃似的一屁股坐到地上,仰起脸:“真走不动了,你不想背,那就让我坐这儿歇一会儿,坐一会儿总没问题吧。”

“你……”徐一洲没办法地蹲了下来,“快上来,真是服了你了。”

张晏满意地趴了上去,贴在他耳边:“这次你背我,下次我背你。”

“你背我?我可以压死你!”被这热气一呵,他像头牛似的往旁边一甩头,不以为意。

张晏心花怒放地搂着他的脖子,两条腿也随着风轻轻地荡,什么材贵,什么同性恋,他都不管了,只要现在开心就够了,他低下头问:“我不重吧?”

“别晃了,”两只热乎乎的手掌贴着他的屁股,狠狠向上一颠,“重死人了!”

喝了一晚上酒,吹了一晚上风的结果是第二天张晏发烧了,他躺在床上,望着泛黄的天花板,脑子昏沉沉的,听着旁边徐一洲的嘲笑:“被我说中了吧,你还真是虚,你得多看看我,我也喝了酒吹了风怎么就没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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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死人了你。”他赌气似的转身背对他,缩在被窝里。

忽然楼下传来一声催促:“一洲!”

然后徐一洲抓了一把他蓬松的乱发,匆忙离开:“出了汗就好了,我走了啊!”

他这一走,房间里就静了,昨晚他没空细想自己对徐一洲的感情,现在他就有大把的时间来给他想。

张晏叹口气,翻了个身,他觉得他会喜欢上徐一洲是在情理之中的,可这样一来他不跟张崇军一样是也个同性恋了?他一开始因为张崇军出轨,喜欢男人而看不起他,现在他又有什么脸去骂他?徐一洲呢?他会不会也看不起他?

望着天花板,方方正正的一小片天空,他从来都听话,循规蹈矩地过他的人生,能反抗他爸逃到这里是他唯一的壮举,现在还要他从这片天空里跨出去,他没有这个信心。

基因真是厉害,不管隔得多远,他都摆脱不了张崇军的存在,他身上流着他的血,就连这份性取向都要怀疑是遗传的,他越想越烦,越烦越想,脑子都快冒烟了。

等再次醒来时徐一洲坐在床边,他的手心朝上,上面还叠着自己的左手。徐一洲的手比他的大一点,指腹有茧,是干活的手,而他的细长,没什么血气,还有点冰凉。徐一洲握着,感觉像握了一掌心的水,他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手凉脸热,还没退烧:“你怎么还没好?”

“很热,但是出不了汗。”五指微微合拢,两只手成了十指相握。

“多喝点水,”徐一洲突然想起什么,松开他,掏手机,划出一张照片给他看,“你瞧,这是材贵给我发的,他们那个厂长的女儿。”

照片拍得有些模糊,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但还是能看清女生清秀的五官,瓜子脸,大眼睛,底下十个指头涂得红艳艳。

在张晏看来,这是个好看的女生,不过只是好看,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瞥向徐一洲想看他的反应。恰好徐一洲也在看他的反应,两个人对视一眼,莫名其妙地一起笑了。

“你觉得好看吗?”张晏率先开口。

“当然好看啊,你呢?”

“不错,”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刚才还不觉得太凉,现在却凉得想抓点暖和的东西,他偷偷摸向徐一洲的另一只手,同时问:“你喜欢这种类型吗?”

还没摸上,那只大手就逃到一旁,徐一洲也许害羞或者紧张了,卡了一下:“这、这么漂亮,谁不喜欢啊?”

他的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徐一洲又说:“材贵还说这姑娘跟他配,那简直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你看这指甲,红红的,多漂亮!”

张晏听了这话,心里不平衡,非要跟他反着来,冷哼一声:“她胸小,身材跟竹竿似的。”

“哎哟,你还喜欢胸大的,看不出啊。”徐一洲怪叫一声,上下地打量他,越打量张晏越烦他,把他往床边挤:“你赶紧走,我要睡了!”

“你不赶我也会走,今晚我就打地铺了,省得你传染给我。”他说着要站起来,张晏见他真的要走,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

“你今晚不跟我睡了?”

那只热手要从他手里抽出:“我就睡在你下面。”

他固执地拉住他的手:“不行,你上来睡,”想了想,找个好借口,“两个人暖和,我好出汗。”

“你平时老跟着我就算了,自己睡一张床都不敢了?”徐一洲用激将法,可是张晏不上当,虚张声势地望着他:“不敢又怎么样?”

徐一洲又气又笑地指着他:“平时不见你这么大声,就会在我面前犯倔!”然后掖了掖他的被角,“得了,老子身体棒,不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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