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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徐记面馆后门进到厨房,拐弯就是楼梯,梯面铺的是粗糙的水泥,踩上去有沙石摩擦的声音,墙上还装了一个用来照明的灯泡,光线很暗。张晏基本上是低着头走完的楼梯,而前面的徐一洲走得轻快,三两下就跨步到了二楼,还用方言说了些什么。
突然左手边的房间里传来一个颇尖的声音,尾音有点上扬,张晏这才发现那长长的珠帘后坐了一个正在织毛衣的女人,肩膀上搭了一条乌黑的粗辫子,应该是徐一洲的妈妈,他迅速地捂住受伤的半边脸,小声说:“阿姨好。”
编织针停了一下,她奇怪地望了一眼张晏,没说话。
徐一洲的房间在尽头,只有巴掌大的地方,却塞了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不大的衣柜,摆不进衣柜的衣服堆到地板上,是叠过的,一摞一摞地立在墙边。
徐一洲去把窗关了,又顺手把脚边的袜子捡起来,丢到那堆衣服的最上面:“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刚才我们不是经过一个空房间吗?”张晏不觉得这张床可以睡得下两个人。
“你想睡那里?”他笑了,嘴角一高一低的,“那是我哥的房间,别说你了,他连我都不让进。”
他有点窘迫地移开眼睛:“要不我睡地板吧,一晚上,没多大问题。”
徐一洲从衣柜里翻枕头:“你是不想跟我睡还是怎么,”一个松软的枕头砸进他怀里,“你花了二十块就是来睡我们家的地板啊?”
他又扫视一圈这个房间,抱着枕头,要坐到床上:“那我还是睡里面吧。”
“欸等下,”他拽开他的枕头,指着他裤子上的黑块儿,“这是泥吧,我还一直以为是花纹,幸好多看一眼。”
张晏的耳朵红红的,那是他来的路上摔的,着急地解皮带:“我这是不小心摔的,我洗过澡了,你能借我一条裤子吗?“
徐一洲转身在那摞衣服里找了好半天,最后找到一件勉强合适他的短裤,等再转过来时就看见张晏穿着卫衣,露出底下的内裤边,两条腿笔直地站在那儿,脚趾头略微蜷着。
“兄弟你这腿挺白啊。“他也有点尴尬,想岔开话题,随便说点什么。他把裤子递给他,看着那条裤子从脚踝一直升到膝盖,然后是大腿,裆部,胯骨。小腿还是明晃晃地露在外面。
张晏没说什么,抱着枕头钻进被里,听到灯的开关咔哒一声,整个屋子都黑了,床垫陷下去,窸窸窣窣地,背上挨了一条手臂,他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他已经好多年没跟人睡过一张床了,从徐一洲睡上床的那一刻开始,他好像变得不知道该怎么睡觉,手脚要摆到哪里,于是他尽量贴近墙壁,冰凉的触感让他更有安全感。
“哥们儿,能求你再帮我一件事吗?”他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徐一洲听得出他的无奈和卑微,“明天送我去趟汽车站行吗?”
徐一洲还没来得及开口,张晏又说:“我不是免费让你帮我,我可以给你钱。”
“行,不赚白不赚。”他翻了个身,似乎冲着他这边了,脖子上一阵一阵热风。
长夜漫漫,张晏睡一阵醒一会儿,似乎坐在电影院,醒来时的屏幕总放着他们家的事儿,睡着了在梦里还是那堆破事。
裸露的皮肤擦着被子,陌生的人,陌生的床,他忽然有点后悔,如果他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和他爸是不是还能像以前一样了?答案显然是不可能,出轨了就是出轨了,他们共同生活的这个池子,但凡惹上一点颜色,就没办法从头来过。
按道理说,他是恨张崇军的,恨他欺骗了自己和妈妈,但他对自己的好难道就不作数了吗?这种割裂,矛盾的感觉让他如鲠在喉,吐不出咽不下。
张晏醒来时身旁空出的地方已经冷了,他换上自己的那条脏裤子下楼,空气里全是面条煮开后的米香,一个中年男人正拿碗捞面,昨晚见过的女人蹲在地上择菜,他一时拘束起来:“叔叔好,阿姨好。”
徐一洲的爸爸只是笑笑,没多问,看样子很习惯他儿子带朋友回家过夜,他把面扣进碗里:“吃早饭再走吗?”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叔叔。”他知道他在客气就闪进厕所洗漱。
徐一洲坐在前台玩手机,还是那件旧夹克,他见他从后门出来:“现在去吗?”
张晏点头,掏手机:“我加你个微信,到那儿给你转钱。”解开锁屏,有五六通未接电话,都是邓从习打来的,他还发了不少短信,大意是希望张晏能回来,他不会再跟他爸联系了。张晏扫了一眼,然后一条条删掉。
摩托车的座窄,他慢吞吞地靠着徐一洲坐下,两脚踩稳,等着他发车,但发动机迟迟不响,听见他说:“你不要怪我多管闲事,如果你是因为和家里人吵架才要离开,那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早点回家吧,一家人吵吵架是正常的。”
张晏听完怒火一下子窜上来,很想骂一句你懂什么,但他还是沉默了,过了一阵,才说:“我爸……出轨了一个男人。”
因为徐一洲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他才敢毫无顾忌
', ' ')('地说出口,可即便他说出来了,心里还是一团乱麻,没有半分舒坦。
面前的脊背僵直,他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又重复了一遍:“出轨男人?”
张晏不再说话了,固执安静地坐在车上。
发动机向外喷气,他向后攥他的手,绕到自己腰间:“抱紧了。”
摩托车像在跟风比速度,快到张晏几乎睁不开眼,两个裤管乱抖,他紧紧地搂住徐一洲,这面宽厚的背让他在这阵狂风中感到心安,同时还有些奇妙的轻松,身体飘起来似的,他往后看,树啊车啊全被他们甩在后面,好像他所有的痛苦烦恼也随着风刮落在身后。幻想着很快他就能摆脱所有,这种兴奋、刺激让他的心脏越跳越快,手心黏黏地出汗,滑溜溜地抓不稳,如同他接下来的生活,一切都带上了未知数。
可到了汽车站,站在售票员面前,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根本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他往摩托车堆里望,没能看见徐一洲——他送完他就离开了。
“小伙子快点,去哪儿?”这售票的阿姨嗓门儿格外大,不耐烦地敲着桌面。
张晏把手机捏得紧紧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肚,兀自呼出一口气,离开了柜台。他兜兜转转,在台阶上坐下,握着手机发呆,在他前二十年的人生中,基本上没有离开过父母。胡晓兰还在的时候依赖胡晓兰,胡晓兰不在了就依赖张崇军,翻来倒去,他总是要有一个人来依靠的。
他真的从来没有那么思念过胡晓兰,妈妈在的时候察觉不出什么,等不在了,随着时间流逝,才越发地感受到她的不可替代,就连张崇军也不能。眼睛又湿了,或许张崇军说得对,他这样爱哭,没出息,迟早都要滚回他身边。
手机震了一震,是徐一洲发来的消息,说他的伞落在店里了。
章慎卸完妆后在更衣室换衣服,许柏守在门前,不远处两个女群演抱着衣服聊天:“你刚看见章慎那两条腿没,真白……”顿了一下,“还没毛!”
她们大咧咧地说着这些,他一边听着,回想刚才在房间里,满屋子的人,章慎一点儿没怵,解了皮带把裤子脱了,腿确实如她们所说那样,雪白皮肉,光溜溜的,像个姑娘。
门从里面开了,领口松垮垮地敞开,一对绵延的锁骨,他像故意不去整理似的,往车子走去,许柏从后面追上,提醒道:“哥你的领子!”
然后他就莫名其妙挨了一记瞪眼,仿佛在埋怨他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懂!
晚上回到宾馆,许柏抱了一堆干洗好的衣服敲开章慎房门,迎面而来空调的凉爽,他边放好衣服,边感叹:“哥你这房间真舒服,我那儿就算开了空调也是闷。”
章慎趴在床上看手机,依旧是敷衍地嗯一声,他也习惯了,去到门口时听到他说:“等一下,你过来。”
他好奇地走到他床边,章慎放下手机,翻过去,整个背亮给他,吩咐道:“帮我捏一捏。”
许柏还以为是什么好事,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听话地俯身上前,手敷在他的背上,边向下试探,边问:“哪儿酸?这儿?”
章慎怕痒似的轻笑一声,头发胡乱地蹭在枕头上:“肩,揉一下肩。”
温热的手隔着衣料,再次往上爬,不轻不重地揉按脖颈两侧的肌肉,力度太好了,好到他闭着眼,鼻腔里发出黏黏的鼻音。
只要看不见,这双手就没有名字,它可以是许柏的,也可以是徐一洲的。
徐一洲的手掌,徐一洲的指头,他光是想想,骨头就酥了半边,带着这种倒错荒诞的幻想,身体越来越烫,越来越膨胀,像在烧似的。
“嗯……”章慎整张脸埋进枕头里,压抑着,轻轻地哼。
这好像在……许柏羞得两颊发烫,按捏的节奏不自在地放慢,一旦慢下来,章慎的哼声也跟着变轻。
他本想着这样随便再按几下就行了,但章慎不放过他,底下的手在他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快一些。”
他只好再加快节奏,又是这种意味不明,舒服放松的鼻息声,他的脸烧得不能见人,嚅嗫着:“你别……别再喘了。”
“力度再大一些。”
许柏假装听不出他声音的沙哑。章慎躺在他身下,软得像一滩水,任他揉/捏,这种时候是没有过的。
因为要更加使劲,他的胸膛似有似无地贴过这片背。章慎仿佛也感受到他那微弱的体温,背上的肌肉紧绷,脸深深地陷在枕头里,随着他的节奏,身体前后一点点地摆动,呼吸声又急又重,急到深处就跟泄气似的没了声。一点哼声都没有了,像死去一般。
许柏直觉不对劲,从侧边翻开他,章慎的头发汗湿地黏在额头上,不只是头发,睫毛也湿了,情迷意乱地将他看着,脸颊潮红,像条垂死的鱼,被他托在手中。充血的嘴唇张了又张,没说出一个字。
他用手帮他擦汗,担心地问:“你没事吧?”目光却扫到他的裤带,再往下,是一处怪异的凸起。
许柏的手立马收回了,说不上是太紧张还是太震惊,匆匆忙忙地丢
', ' ')('下一句:“下次,下次再帮你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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