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进了二月,已是春暖花开,深夜仍凉意透骨。不知坐了多久,梁辛蜷缩在吊椅里望天数星,数着数着有些迷糊了。
隐约可闻巷子里的打更声。
秦商在院外犹豫不决。
东苑素有天黑上栓的习惯,平时纵然晚归也会提前嘱咐留门,不似今日……
已过子时,再想缩回这方温暖之地,也不该吵醒一院子老少。那女人还有些许她所谓的“起床气”。
他本打算转去前院,又鬼使神差地轻推了一下院门,竟吱嘎一声,开了。
饶是夜凉如水,秦商心中此刻有丝热乎。
抬脚进去,刚栓好门他便发觉了异样。
院中无人等门,各房皆已熄灯,连女儿的糖果也在窝里睡得正香。
那女人日日防贼般警戒十足,怎会——
哦,她不会。
他正纳闷着,视线落在树下的吊椅,已有了答案。她必定是背着丫头们偷溜出来,院门亦是她私自打开。
她这是在等他回来。
笨女人……
他呢喃一声放轻脚步靠近,轻触那露在薄被外的小脸,已冻得冰凉。
不知死活。
又忍不住轻责了一句。
“你回来了?”
正将她连被抱起,她倒撑开眼皮望他,哑着嗓子问:“是喝酒去了吗?”
见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要挣扎,秦商抱着她大步迈进了正房,直接将她安置在床上,扯了被子裹住她。
“睡吧,有事明日再说。”
他放柔了语气,拿出了哄女儿的耐心,忍着没骂她行事欠妥。
才出正月就敢露天睡在树下,不要命了。
借着屋里的冷水,秦商快速洗漱更衣,绕至屏风后准备铺床,却见方才困顿的人已拥被而坐。
“我不是真的困,刚才数数太投入,把自己数睡着了。”梁辛揉了揉泛酸的眼睛,仔细闻了闻,未发现有酒味残留,“你还好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床前的男人,先前安慰的鸡汤几大锅,这会儿一对上他,脑中又一片空白了。
此时此刻,想必什么安慰对他来说都讽刺。
秦商的确有难以言表的悲观情绪,但此刻仍微微动容。这个看似粗枝大叶、喜欢歪理狡辩的女人,也有贴心之时。
“确实不太好。”
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掀开她的被子跨上了床,“你若不困,就说些什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