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平王妃已于去年冬病逝,”顾淮生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抬目看向远方,大漠长河日落,天空辽远苍茫,“说起来我们这一走也近两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这两年里,他们从中原一路北上,涉淮水、渡黄河,从秀致静美到波澜壮阔,看过燕都的前朝旧址,也喝过草原蒙族人浓烈的马奶酒,最后才到了这里。
“从前总羡慕那些落拓的江湖人,一人一剑一马,可以走遍大江南北,像风一样,他人皆是客,茕然孑一身,那样洒脱自在。但真的走出来了,才明白,人都是有根的,做不成风,只能是风筝,不论飞到哪里,都有一根线在下面牵着。那些真正无处可归的浪人,是洒脱,又何尝不是孤独。”
晋雪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怎会突然发此感慨?”
“是笑话我自己,以前突逢巨变之后,我一度十分孤僻冷漠,觉得这世上只剩下自己一人,满心满眼都是报仇,至于报完仇之后要做什么却没想过,现在想想,那时我的想法未免太过自私可笑,其实我身边还有很多关心我的人,有景州、无颜,还有师傅他老人家,有梓奴,后来还有听涯、七弟他们……好了,你别这样看着我了,我没事,”顾淮生看晋雪年眉心越皱越紧,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说这些,其实只是想说,我现在有点想他们了。”
因果缠身之时,只知道羡慕那些无拘无束之人,可只有经历多了,才知道最该羡慕的,是那些父母健在、亲朋俱全之人。
晋雪年捏了捏他的手:“那我们回去。”
北行之时一路游山玩水、赏尽风光,花了两年的时间,回程却是轻装简行、快马加鞭,不足数月便回到了中原。
他们抵达平国国都俪京之时已是梅子青黄之时,晨时吹过的风还带着冬日的料峭,正午之时已有一丝闷热的暑意。
顾淮生和晋雪年被宫人带到一处偏殿内等候,不多时殿外便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顾淮生连忙起身,仓促间甚至失手打翻了几上的茶杯,相识多年,晋雪年将他的情态尽收眼底,抿了抿唇,跟在他身后站了起来。
顾淮生往前走了两步,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一身材削长之人走了进来。
明明是旧时好友,此刻相见竟有些不敢相认,顾淮生惊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两年前你去大梁时还不是这番模样,怎么瘦成这样了,耳鬓头发也白了,要换成别人,恐怕都不能将你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