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街道空空荡荡,唯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两人身后,警车和军部的车在不远处亮起警灯,朝这个方向呼啸而来。
在他搀扶下,沈星澜走得很慢,第一时间没吱声,之后才很闷地点了下头。
秦泊淮蓦然有种捡了条尾巴回家的感觉,而且是甩不掉那种。
静安区发生的机甲伤人事件很快惊动媒体,明令规定住宅区不得出现任何大型机械,遑论有杀伤力的机甲。
张议员连夜打电话到皇后光脑上,禀明这件事,皇后连觉都没睡,立即动用人脉资源将此事压下。
半个小时后,应召赶来的秦准急匆匆来到灯火通明的偏殿,皇后冷着脸坐在主位上。
还未等秦准站稳,她当头便砸来颗夜明珠,怒斥道:“蠢货!”
偌大夜明珠砸到秦准额头,磕出红印,滚落在厚绒地毯上,四分五裂。
秦准不敢造次,当即跪下,平息对方怒火:“对不起母后,我太心急了。”
皇后手握凤头扶手,身体前倾,完全想不明白:“你怎么敢用皇子身份做出这种事?你知道如果被查到,后果有多严重吗?”
在滔天怒火下,秦准犹如面对座爆发火山,龟缩如鹌鹑,他焦急辩解道:“我找了中间人母后,不会查到我身上。”
做坏事不留名,勉强算是点宽慰,不算毫无救药。皇后深吸了口气,克制了下。
大殿里只有感应灯亮着,两人头顶是全息投放的浩瀚宇宙。
秦准一动不动跪着,见皇后情绪稍平复了些,他才缓缓道:“克林快死了。”
克林是这些年一直被秦准吸血的老人鱼,他的血一勺勺被挖走,送到秦准嘴里,进而转化为至纯精神力。
枯耗这么多年,克林所受酷刑不亚于古地球的凌迟,多少次想求个痛快,但都被人参雪莲吊了回来,堪称生不如死。
秦准已经成年了,如今皇帝身体不好,立储之事近在眼前。
星际规矩,帝国新一代君王必得接受精神力淬炼,要向所有百姓证明自己实力。
人鱼血衰微,秦准精神力也跟着枯竭,牧野是他唯一希望。
皇后也在为这件事心烦,她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谋定而后动,心急吃得了热豆腐吗?”
不仅没吃上,还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提到这件事秦准仍旧不忿:“要如果没有秦泊淮,我……”
他这话刚说出嘴便反应过来不对,第二颗夜明珠立即砸了过来!
它擦着他耳梢飞过,啪地摔在壁柱上,粉碎成末。
秦准惊得冷汗喷薄而出,自知说错话,接连向皇后磕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母后。”
皇后蓦然站起身,金丝长袍逶迤坠地,她声沉如水:“若没有秦泊淮,帝国早就被虫族啃干净了!”
“技不如人,甘愿挨打。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你最好另寻别的办法。”
秦准垂着头,他额角破了,如今因为用力磕头红肿一片,狼狈不堪。
半晌,他轻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长腿迈出,缓步走下台阶,皇后来到他身侧,慢慢蹲下,她摸了摸他磕肿的地方,声音终是软了下来:
“阿准,你日后是要做君王的人,母后不免对你要求严了些,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这世上,只有她会为改变他体质而花重金求人鱼,甘愿冒着背弃伦理风险,与他撒这弥天大谎。
她是全世界最爱他之人。
秦准当然清楚,所以面临她怒火时,会惶恐不安,他知道他没做好,心中有愧。
“再给点时间,”秦准喃喃道,“让我想想,我一定能想到办法。”
另一边,沈星澜终于如愿以偿跟着秦泊淮回家。
因为战绩卓越,所以皇帝在首都星核心区域守望区,给秦泊淮钦赐府邸。
元帅府从外瞧着气势恢宏,但实则里面跟样板间没什么两样,冷寂呆板,毫无生活痕迹。
把沈星澜安置好后,秦泊淮找到医疗舱,让它过来给他负责处理伤口。
杀菌,消毒,缝针,包扎,整个过程毫无疼痛感。
沈星澜打了个哈欠,问道:“泊淮哥哥,我睡哪儿?”
进门后,秦泊淮继续在沙发上处理公务,闻言,他在一楼随手指了个客房。
沈星澜这会儿没作,等医疗船走后,他乖乖跟秦泊淮道了句泊淮哥哥晚安,然后就进了秦泊淮为他指的房间。
房间里一尘不染,许久没人动过,沈星澜吩咐智能管家开始清扫,自己则走到窗前,琢磨怎么出去。
今天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他要去看牧语。
沈星澜在这边研究撬窗技巧,仿佛心灵感应似的,一个金色脑袋从窗外游泳池浮起,小心翼翼打量四周。
注意到落地窗边扒着的人,小姑娘眼前一亮,噌地从水里浮出来,鱼尾到地面自发化腿,她光脚踩在地上,湿哒哒跑过来。
隔着道窗户,她轻敲玻璃,仰起稚嫩纯真的脸:“哥哥。”
沈星澜嘶了声:“你怎么过来了?”
牧语指了指地下管道,“有水的地方我都可以去,我担心你,所以一直跟着你。”
她眼神里是满满担忧,扒着窗户,极力想离青年更近些。
沈星澜心软了瞬,他离开房间拿了些食物回来,隔着窗户递给她,与食物一起的,还有件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