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群星闪烁。
并不是现在的共通语,但因为维尔特的纸条上标记出了意思,所以能看明白。
“没错,”维尔特把纸条递给了吕伊皓,“你看看。”
吕伊皓颠倒了一下纸,和自己的星星对比了起来。
“它来自佛伦迪联邦国的5 号城邦的特伦巴特学员的新星联盟组织,成员都会佩戴这个徽章。”
“那我是不是?!”
维尔特点点头:“你失去的记忆说不定去那里可以找到更多。”
眼前的女孩像是在幻想着自己的过去,但是很短的一瞬,她就低落了下来:“我和希曼分开么?虽然我也很想知道以前的事情,但希曼和我在一起那么久了,他对我来说才是现在。”
维尔特不想提醒她,她攒出来的钱可能根本都买不起船票,只是顺着她的话说:“金色眼睛和冬国人加在一起太招摇了,尤其是对于一部分知道阿拉坎尔国王族情况的人来说,两年前他们带回来的圣女也是金瞳白发——”
吕伊皓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打岔到:“那我会不会是她的双胞胎?”
维尔特扫了一眼吕伊皓:“我在学校见过她,你们虽然有长得像的地方,但她看起来比你年纪大了一些。而且按照官方的说法,当年除了她,王宫里的人应该都在顽固拒降中战死了。再加上叶诺万领军,就更不太可能了。说你是流落在外的王室私生子倒是更有可信度一点。”
被贫困日子摩搓过的吕伊皓失望的嘟囔着:“我就不能是个在逃公主之类的么……”
带着疑惑的眼睛看过来,吕伊皓咳了咳,改口问道:“阿拉坎尔王族的人,只有身份特殊的人才会带着冬国的人么?”
“也不全是,”维尔特说着揪起了一朵花,“当然它是一种流传度挺高的判断法。不过关于阿拉坎尔国的事情,没有人会特别关心,在兹莫拉赫国的宣传下,大部分人都觉得那里落后愚昧野蛮且信仰缺失。”
“那我也有可能是恰好和希曼遇到一起了?”
把花放插进自己胸前的口袋,维尔特说到:“你先别乱猜。我让母亲帮我调查了一下。还有一个族群,也和冬国人的关系很深——”
吕伊皓听得很认真,没有打断他的意思,维尔特的眼睛一转,他轻声问道。
“夜女,你对这个词有印象么?”
桑娜翻过一页书,她的视线跳到了下一页的第一个段落上。
“——落后的认知让阿拉坎尔人认为:皮肤越白,越象征着是太阳的宠儿。不会因为日晒而变黑,成为和夜晚的颜色,是他们初始区分贵贱的手段,而暗夜女王的传说,则完全是一部分肤色白皙的贵族为了稳固自己的社会地位,凭空捏造出来的。并且,他们为了下层民众进一步在内部划分,提出一种甄别方式,即:身上红色区域,代表着婴孩原本的罪恶,离开母亲之后,经过太阳第一次照射、净化后,留下的红斑越大,则被视为罪恶越多也同理越低贱。”
看到这,她把书合上了。
书上这些话,在为数不多关于阿拉坎尔的书籍里,被用各种态度的措辞反复描述过。它们最终唯一指向的都是:阿拉坎尔愚昧落后。
出生在“愚昧落后”国家的桑娜看向身后的落地窗,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客厅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山崎的书房关着门,但他从昨天开始就不知道去了哪,光在桌子上留下了他临时配出来的药剂,旁边留了张字条让她好好照顾“客人”。
没了山崎,桑娜的心情好了很多,甚至都愿意用勺子喂喀耶万吃饭了。
系上围裙,她开始准备起午餐,脑子里则在反思。
无法脱离现状,复仇的冲动在一天天的压抑下扭曲,正常状态下也能看到的幻觉,她的状况比被困在笼子里的海兔还要糟糕。
能看得见的牢笼和看不见的牢笼,到底哪一个更牢固。
外面的阴雨天是她的心一样,乌云压顶,不见阳光。
越是想,就越是在意,最终桑娜的手撑在了水池边,她感觉到气息艰难,扯下围裙,靠着墙慢慢滑坐在了地上。
——她确实很愚蠢。
“姐姐。”
桑娜抱住自己,摸着自己的头发,仿佛有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在一旁安慰温柔的看着她。
明明知道对方应该和自己一样拥有白发和金瞳,但她的幻想里,姐姐应该和母亲一样是绿眼睛,它们会包容的看着自己,连自己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都会无条件的接受。
把嘴搁在袖子里,桑娜无声的哭泣。
——她不要变成让她遭受痛苦的人。
害怕的本源来自对自己感知到的同化,负面的想法和男人们企图用情欲蚕食她的自我一样,明明只要放手,就会因为逐渐麻木下去而感觉到轻松,但是她却做不到。
——如果当初在最狠得下心的时候死去有多好。
桑娜痛苦的哀嚎被布料吞噬,在落雨声中并不起眼。
“咳咳。”
客厅里传来的咳嗽声,吓到了桑娜,她抬起头,从桌椅的间隙中,看到楼梯上蓝白条纹的睡衣裤。
用袖子擦掉了眼泪,桑娜站了起来。
下了一半楼梯的喀耶万转过头。背着从窗户外的光,他并没有看清少女的样子。
“我……”他觉得自己应该道谢,但又有点羞愧,加上他引以为傲的身体素质竟然败给了一夜夏雨的事实,让他刚开了口就卡住了。
“山崎给你下了点药,你又淋了一晚雨生病了,所以把你留在这里了。现在外面的桥被冲垮了,和营地断了联络,你不如老实点等到能出去之后再考虑怎么对付他。”
桑娜的话像是倒豆子,说的很快。她不喜欢眼前的少年,也不喜欢山崎,正巧现在心情糟糕,她希望对方识相离她远点,然后和山崎狗咬狗。
深海一样危险的蓝眼睛看着桑娜,喀耶万没有说话,他站在高处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几天前,她在露台上看到的那个月光中的少年。
“对不起。”
桑娜皱着眉头,并不想理会这句话,对方的道歉在她看来古怪又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