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婉莹拨一拨头发,“不好意思啊沈老板,前一个采访推迟了,路上又堵车。”
她笑容精明而客套:“沈老板不会生气吧?”
“没事。”沈今白神色极淡。
他扫眼门外的助理,助理会意,即刻阖门退出去。
汤婉莹在边上一个短沙发上坐下。
她打量一眼这空旷浮华的包间,被这男人往这一坐,顷刻没了娱乐会所的味道。
“之前就听说余少跟人在这儿开了场,没想到竟然是沈老板的地儿。我档期满,还一直没腾出时间来捧场,”她笑眯眯地,“果然还是沈老板眼光独到。”
沈今白没听她这番含沙射影的话,直接将手边的合同递过去。
“又是这个啊。”汤婉莹故作惊讶,“沈老板,你这人还真是没新意。”
她把合同轻轻扔回去,微微一笑,“往我这儿施压,也没什么用呀。”
沈今白继续将第二份文件推过去:“有没有用,汤小姐看完再说。”
汤婉莹瞧他一眼,她一向看不出这男人情绪。
从前两家会面或是圈里的朋友聚场子,这位沈老板永远都坐在热闹之外的阴影里,也没人敢去主动招惹他。
她心里警惕了些,拿起文件来翻开看,视线触及白纸黑字,动作一顿。
上面是打印出来的几张图片,画面上的金额数字稍稍有些模糊,足以见拍摄人手脚匆忙,但并不妨碍将一切看清楚。
汤婉莹一霎抬头,面上的客套顷刻褪去,她死死盯着他:“沈今白,你敢查我汤家。”
沈今白只笑一笑:“去年在夏威夷我们就聊过一次,是汤小姐不愿配合。”
“沈今白,你还真舍得下本啊。”汤婉莹情绪一冲,她把文件往桌上一摔,“弄这么几张照片,花了您几个亿啊?费了不少功夫吧?”
“汤家倒台,你沈家就独善其身了?你沈家就没龌龊事?你自己手里那些项目全部都干干净净吗?”
沈今白抱着手臂置身事外地坐着。
他面色波澜不惊,看她气急败坏,也只没什么意味地礼貌一笑:“所以,这件事还是得汤小姐尽快出面,取消联姻。”
他动一下身体,再次将桌上那份被她摔回来的合同推过去:“这对我们,都是双赢。后续一些商业项目分割,我会让我助理跟进——若是汤小姐对违约金数额不满意,我可以另做赔偿。”
汤婉莹狠狠瞪着她,“沈今白,你每一步都算计好了是吧?”
沈今白懒懒挑一下眉,一副随你怎么想的模样。
门外,助理再次敲门进来:“老板,有您电话。”
他将震动的手机递过去,小声:“是宋小姐。”
男人“嗯”一声,接过手里,也没接通。
“汤小姐好好想想吧。”沈今白说,“我想,要是这些事是由自己女儿去说,汤伯父他们应该会更容易接受。”
他整理一下袖口,起身捞起一旁的西服外套,灯光显得他身形孤拔:“要是汤小姐开不了这个口,需要沈某帮忙,那就不仅仅是撤一个婚约的问题了。”
“沈今白,你行——”汤婉莹也站起身,她抹走桌上那份合同,“没了和汤家的项目合作,我看你怎么进董事会。”
说完,她拎上手提包,踩着高跟鞋摔门走了。
沈今白:“送汤小姐出去。”
这天,宋皎皎旷了下午的基训课。
她往江城的国芭工作大楼去了一趟。
原本国芭的人事以为她还会多考虑几周,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来签合同了。
国芭是全国唯一一个国家级芭蕾舞团,有自己标配的演奏乐团和歌舞剧场,薪资福利、五险一金,都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标准。
食宿免费,带薪休假,而且更主要的,工作地点在帝都。
宋皎皎想想不由觉得好笑,从前的自己那样期待留在江城,现在却只计划着逃离。
她翻着签约合同,握笔的手停顿几秒,毫不犹豫签了名。
从国芭大楼出来,宋皎皎给沈今白拨去电话。
待机声想了一轮,她没听到最后,主动挂断了。
自从那天看见超话里的帖子后,她也持续关注过一段时间,只第二天,相关词条就被删了个干干净净。
微博上仍有不少人各自猜测,但也都被陆续禁言。
宋皎皎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征兆。
她有试着去揣摩分析心里的情绪,结果却如水中捞月,只得一捧空空流水。
毕竟再怎么事后之师都没有意义了。
等了一会儿,她拨过去第二个电话,那边很快接起。
沈今白声音带点哑,他不知道是在哪,安静得很。
男人说:“我正想给你回过去。”
宋皎皎默了会儿:“沈今白,你最近有时间吗?”
她喉咙干涩,像被棉花堵住一样。
沈今白沉沉一笑:“怎么,想我了?”
宋皎皎深吸口气,“……嗯。”
她手微微团成拳:“我想见你。”
“我在会所这。”他声音比往常柔和,像是有什么好消息,“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宋皎皎随口扯谎,“我下午刚好出来有事,就在会所旁边。我自己过来。”
大路上飞驰而过的车流声覆盖掉她语气里难以察觉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