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纪初谣很快做完一道大题,给岑易批改。
学校老师平常给他们刷题时,从不让他们刷前一年的高考真题,因为题型珍贵,留着高考前给他们自己寻找题感用,所以这些题纪初谣之前都还没做过。
岑易拿过红笔,批改得像模像样,三道小问,都打了道勾。
他将笔盖阖上:“进步那么大,想好要什么奖励了吗?”
纪初谣自觉地拿过玻璃罐,从里头抽,嘴上还嘀咕道:“我想好没想好有什么用,你给的奖励每次都很奇葩……”
像为了佐证她的埋怨,纪初谣打开纸条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哽住了。
纪初谣闭了闭眼,将纸条转了个方向,朝向岑易,一言难尽道:“岑易,你真的很奇怪诶,怎么会有人把‘为你鼓掌三下’当做奖励,想听鼓掌我自己不会鼓吗?”
岑易自己也没憋住,肩膀抖了几下,破碎的笑声从唇间溢出,最后索性自暴自弃,笑到埋到臂弯里,直不起身来。
要不是被人抽出来,他差点都忘了自己当初写过这么欠揍的奖励条。
纪初谣没好气地用食指指骨敲了下桌面:“差不多就行了。”
岑易笑咳一声,才把上扬的嘴角稍稍往回敛了敛,正经地为自己当初的“奇思妙想”打圆场:“可能我那个时候觉得我的鼓励对你很重要?虽然都是鼓掌,但我的可能更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纪初谣将纸条折叠放到一边,两只手臂交叠抵在桌沿,认真应道:“确实,那你鼓吧。”
岑易第一次见人听鼓掌跟听讲座一样坐姿端正、神情虔诚的,轻嘶一声,心尖软得不像话。
他给她鼓了两下掌,最后一下,双手越过桌面,捧上她的脸颊,道:“脑袋过来一下,让我亲一个。”
咖啡厅里冷气宜人,落地窗外日光清和,在吧台飘来的舒扬钢琴曲中,纪初谣顺从将额头往前倾了倾。
岑易半屈着身子,捧过她的脸,在她额心留下一吻,接着又嫌不够,矮了矮腰身,偏过脑袋在她嘴角轻啄一下,末了心情愉悦地胡乱揉她头发,笑道:“真乖。”
亲昵片刻,岑易拿过卷子,划了最后一道题给她:“就这道了,要是能答对,高考数学旗开得胜。”
纪初谣才不会被他唬到,他为了不影响她的考前心态,挑的题目都是难度中等的,但这么想着,还是把卷子接了过来。
岑易改完,由衷地叹了句:“真的进步很大,考试就按照现在的状态考,没问题的。”
到高考前夕,纪初谣对自己的实力多少有数,但得到他的肯定之后,底气随之变得更足了。
岑易看纪初谣拿过玻璃罐继续抽,没忍住道:“阿菜,你的手气那么非,不然下面这张我帮你抽?”
“不行。”纪初谣拒绝,“既然是给我的奖励,仪式应该遵守。”
岑易应了声“好吧”,心想她要是再抽不到,他就再找道题给她做。
看到纪初谣指尖触到黄色纸条时,岑易眸光非常低调地闪了下,接着若无其事地晃笔敲桌面,暗自雀跃。
纪初谣这回打开跟上一次一样,没急着直接说话。
指腹从纸面轻轻摩挲过,非常浅的低笑了下。
纪初谣把纸条收进掌心,把桌上的东西往书包里收,扯上拉链,对他道:“那我先回家了。”
“等等。”岑易猝不及防,思索半天,按理不该是这个反应啊,结巴道,“那,那奖励条的事呢?”
纪初谣将书包袋勾到肩上:“礼拜三晚上八点,时代广场见?”
她说着没等人应声,自顾起身推门离开了咖啡厅。
岑易坐在沙发上,过了会儿才靠到柔软的沙发背上,愉悦地轻笑出声。
纪初谣顺着梧桐道走远,脸上的笑意抑制不住。
掌心的纸条微微摊开,上头工工整整地写了五个大字——
“我们约会吧。”
————
高考历时两天,从礼拜二开始。
诺顿的考点就在本校,基本没有学生让家长陪考,纪初谣和纪明熙婉拒了纪父纪母中午想来送营养餐的打算,大家把这次考试都当做最平常的一次一模、二模考。
下午的数学考完,纪初谣趴座位上休息了会儿,抬头已经是傍晚。
窗外的霞光投到室内,上回见到这样粉中带紫,胭红浅橙的晚霞,还是去年的春季运动会。
温柔的霞光透过玻璃罩在桌面,落在大家的肩头。
班上的同学有在背书准备明天英语考试的,有离开座位轻声问题的,也有站在外头走廊片刻休暇的,一切都显得静谧美好。
纪初谣的心在这片光影飘浮中沉静悠扬,这就是她最后的高中生活,在这儿的每一帧画面都会被她印在记忆里,像一卷卷的胶带,翻过时总能折射出最耀眼的光。
礼拜三下午,最后一门英语考完。
纪初谣和纪明熙教室里的书该扔的扔,剩下的让司机帮忙带回家。
姐妹俩去了商场,纪初谣第一次跟岑易正儿八经的约会,让姐姐帮她从头到脚挑了身新衣裳,接着又去了理发店接发,因为赶时间,特意让两个tony老师一起帮她接。
她还记得她刚剪短发那天问岑易自己短发好不好看时,他答完好看之后,又加了句长发也好看,心想他应该还是更喜欢她长发的样子。
纪初谣看着镜子里自己不自觉上扬的嘴角,蓦然想到从前看过的钱钟书先生的一句话——
“约着见一面,就能使见面的前后几天都沾着光,变成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