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斯我一直很害怕我们再次相见时你的模样,我在这几天里,一次又一次的想着你是怎么度过的,尾巴上的伤痕是否还在疼痛。你一定认为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假话,我背叛了你对我的信任和感情。
可是我对你说的每一句都发自内心,却因为一个错误的名字,亲手断送了我的幸福。
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勇气来见你,我在逃避你,不愿让自己面对沉重的事实。因为我知道你决绝的个性,我犯下的错误迟早会把你从我的身边推开,不管你是否在意,我都要告诉你这一刻我有多么想抱着你,多么渴望能够抚摸你的头发,我每日都在忏悔自己犯下的过错,可效果微乎其微。
如今我清楚的知道我已经永远的失去你了,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我失去了你给予我的美好,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即使你因此而忘了我,我也不会埋怨你半分,但在你忘了我之前,我一定要告诉你的是,我对你的爱意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因为我的悔恨,更让我清楚的明白,我对你的爱只会更甚以往。
我不祈求你能原谅我,要知道我自始至终都希望你幸福。
——节选自塞尔斯的信
塞尔斯一宿没睡,走了一晚上,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发现一片湖,天边的云朵出现了淡金色的波纹,纯洁的光辉照亮着不远处城里高耸灰暗的尖塔,几只乌鸦正在上空盘旋。
她脱下塞满泥泞的靴子,在积水的草地里冲洗脚趾,一边吩咐:“你先在这洗干净,然后去城里给我买双靴子回来。”
“我没有干净的衣服可以换。”他一脸疑虑的盯着她。
“你有,我给你准备好了。”她从空间里扔出一双靴子和一套衣服,转身朝着远处的森林走去,面露不悦,“你动作快点,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我真是一开始就不该这么惯着你。”
“你什么时候惯着我了。”厄休恩喃喃低语,一副憋屈羞愤的模样。
他在湖里洗刷了好几遍,等着找不到一丝泥巴的影子才从水里爬起来,换上干净的灰袍和靴子,此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他看着远处寂静无声的森林,塞尔斯一定就躲在某棵树上注视着他,他想去喊她过来的,可是想着她走之前那副嫌弃的模样,恨不得把自己重新摁回魔沼里,他又默默的收回了腿,朝着与森林相反的方向走去。
还去叫她来干什么,她又不是不能照顾自己,她可是在享受生活上从不亏待自己的人。
离中午还有几个小时,所有的商店都紧闭大门,根本找不到一家开着门的鞋店,厄休恩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窄窄的巷子,日光并未光顾这里,仍是与夜晚一样昏暗,路上的缝隙冒着乌黑的积水,又臭又腥,两旁鳞次栉比的建筑密密麻麻的挤压在一块儿,连天空都显得狭小逼仄。
一扇阴暗的大门敞开着,露出里面狭窄陡峭的螺旋楼梯,外面墙面破旧斑驳的,又添上孩童们画的野兽魔鬼,吸引厄休恩的并不是这栋建筑,而是螺旋楼梯下支着小摊子的鞋匠,鞋匠只有一张凳子,旁边的黄铜支架摆放着修鞋子用的工具,无数的鞋子在地上井然有序的摆放着,鞋匠正低着头在里面忙碌,为他的客人刷鞋。
在这个狭小宛如陋室的空间里,久违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他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就是坐在小凳子上拿着鞋子敲敲打打,满手的油污,手指上都是被刀子不小心割破的伤口,一个粗鲁的男人似乎在对他大声吼叫,还有个女人蹲在他的脚边默默的缝补衣服,时不时抬起头来,抚摸着他的脑袋,用手绢擦干他额上的汗水。
他烦躁的扭头离开,多呆一会儿那些没头没脑的记忆就在他的脑子里闪现,旧日的噩梦在啃食他的心脏,女人模糊的面孔让他心痛的厉害,他握紧了拳头,努力的将那些画面从脑子里排空,他宁愿什么都不要想起来。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刚刚开门的鞋店,这是一家专门为贵族的制作的鞋店,他根本付不起高跟鞋昂贵的价格,而且鞋底太薄,鞋跟太细,镶满珍珠宝石的鞋面太过笨重,这根本就不适合塞尔斯,她穿这样的鞋子只会磨损她的脚。
厄休恩无比厌烦的放下这双高跟鞋,在店员鄙夷的目光下走了出去,继续漫无目的的寻找下一家鞋店。
他做的鞋子比这店里面的都好。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令他大吃一惊,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又回到了刚刚那家小鞋摊前,默默盯着鞋匠手头上的工作,制作鞋子的每道流程像是音符一样,从脑袋里自动跳了出来,他甚至能挑出鞋匠在这个步骤中,一共错了五个地方。
鞋匠从全神贯注中回过神的时候,明显被厄休恩吓了一条,这是个阴柔高挑的男人,一身朴素的灰袍子,目光冷漠的盯着他,穿着长袍的不是魔法师就是教廷的人,鞋匠有些受宠若惊,他放下手里的活计,忍不住说道:”大人,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效劳的地方吗?”
“可以让我做一双靴子吗?”
“没问题大人,您要什么款式的?”
“你不用管,让我来做就好。”
“……是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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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斯穿着干净的裙子躺在草坪上晒太阳,正一双细白的脚丫光溜溜的蹭在青草里,她嘴里叼着一朵野花,满脸的不耐烦。
正午已过,厄休恩是掉进了城里的下水道了吗?这么久还不回来,关键时刻,这些新神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突然间,一个石块扔在了塞尔斯的脚上,她蹭的坐起来,她的不远处站着一位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粗毛衬衫和宽松肥大的马裤,整个裤腿都被他塞进了靴子里,撑的靴子鼓囊囊的。
褐色的卷头发柔软的贴在脑袋上,他微微仰着下巴看她,散发着桀骜不驯的气息。
她认识这个小鬼,他偷过花还跟厄休恩打过架。
“喂!”塞尔斯大声冲他喊道,“走开,还没被揍够是吗?”
他又捡起一块石头,在掌心甩来甩去,露出挑衅的姿态,他那双褐色的眼睛让塞尔斯想起森林里的孤狼,即使蒙上了一层灰也依然狠毒,在日光下也像无尽的深渊,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