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过程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明明只有不过几息,但却像是某个最深噩梦的浓缩——无数个夜晚,他都梦见自己被重新带回那座黑暗的城市,被绑在血腥荆棘的刑房里,品尝着看不到尽头的酷刑。
——你这是背叛,背叛你的同僚们。
虚无的声音在他耳边喁喁细语,那是来自暗影的低诉。
不,这不是。
他想。
他根本不是抱着什么救人之类的幼稚想法脱离而去,只是想要亲眼看看,看看那位讨厌的、到现在也不肯呼救的契约者将如何终结——正如逃出永夜之城的时候,他亲自放了一把火,烧了整个夜之祭坛,确保血腥荆棘再也无法翻身以后才安然逃脱。
等看完那一眼,收回被奴役的痛苦而产生的所有利息之后,他就会回来,重新回到生活在光明的阴影之下的生活,哪怕拴着链子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你背叛了她。
暗影中所有充满恶意的声音开始欢唱,用尖细的声音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带着某种嘲笑的意味。
不,这不是的。
虽然无法当着那位的面解释,但他确实有无法直接告诉她的理由。但与学院签下的契约不允许他这么做,不然他的魔核会碎裂的。
这是一个很完美的理由。
而且他给过她机会了,以一种曾经难以想象的形式。
如果可以,他能重复一万遍而毫无愧疚。
——你就是一个叛徒……一直都是。
这次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听起来就像是兰德的声音。
阴影中的声音如细细的蛛丝一般粘在皮肤上,缠绕不去。
他却已经无从分辨,直到意识濒临崩溃前的刹那,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穿梭的消耗,就这样被狠狠甩出了暗影,在冰凉的地面上滚了几下,后背狠狠撞上某块巨大的石头,然后彻底昏迷了过去。
而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然是夜幕低垂,红月刚刚自天边露出一线。
艾维因茫然地眨了眨眼,大体分辨出他们应该是在埃安多尔的森林的某处。但这个地方他从未来过,一眼望去都是裸|露着的大片赤色荒地,唯有荒地正中堆着一堆零落的乱石,中间生着一棵七扭八歪的树。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一块被禁咒彻底清洗过的土地一样,毫无半点生机。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心中一紧,朝怀中看去,却悚然发现,它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变得冰冷,气息也已是若有若无。而他身上早已经因为穿过空间乱流的缘故,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所有可用于治疗的物品都已经在那里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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