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能回到昨天,他一定不会偷懒胡乱拉一通蛛网就跑去睡觉。再困也不行。
眼前尖锐多棱的骨角闪烁着夺人的寒芒,携着冷风向这只被自己完美品质的蛛网缠起来的可怜蜘蛛直直刺下。
好吧,他现在大概知道这里是什么世界了。
因为那只受惊的巨鹿竟然能够闪现。
没错,闪现!
就和游戏里的技能一样,它抵着那对每只足足有两米长的鹿角冲刺,唰的一下,在空中留下残影,眨眼间和穿越者的距离就只剩下两米。
这让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人生的回马灯在穿越者眼前…等等,他失忆了哪来的回马灯。
且不论穿越者陷入了如何的绝境,我们来看一下他到底是如何沦落至此的。
晨曦微明,此时正是鸟儿们结束一晚上的休眠,啼鸣捕食的开端。一如三天以来所经历的那样,五感比过去敏感不少的穿越者正是被潭边响亮的鸟啼声惊醒的。他像一只警惕的地鼠般从洞穴里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原本很人性化的有趣画面被那颗粉色肉泥般的怪物脑袋破坏得只剩下惊悚。
经过几天的时间,穿越者基本熟悉了如何掌控这具蜘蛛躯体,他悄无声息地爬过灌木、落叶、湿地,慢慢地靠近了那处被自己编织了不少蛛网的浆果丛靠近。
蜘蛛良好的夜视能力让他能够借助微弱的阳光看清楚有几只鸟儿在灌木丛中蹦蹦跳跳,它们似乎注意到了草丛中的蛛丝,因此大部分的小鸟都选择了稍远处蛛丝没有覆盖的那零星几丛。
穿越者根据这几天的经验,明白自己粗糙的陷阱不会太有作用,因此也并不着急,他找到那个被自己铺了不少干树叶的角落,用低矮的灌木遮住自己显眼的粉色脑袋,伏地不动。
正如他一开始的打算,这些陷阱从来不是为那些聪明警惕的鸟儿准备的。
果然,在那些本身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果实被啄食完后,其中体型稍大,羽翼健壮的鸟儿拍了拍翅膀离开了,毕竟,以它们的体型在下一处灌木也能争抢到最多汁的果实,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那些巨大的浆果丛中;而体型娇小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在蛛网周围跳了跳,可它们没有能挣脱蛛网的力气,于是多数还是不甘不愿地飞走了。
剩下的,那些好奇心旺盛,信心满满的鸟儿,飞进那些高大的浆果丛中,如同一只只灵巧的飞蛾扑向翠绿的火焰。
穿越者将最坚韧、最隐蔽的蛛丝,错落有致地缠绕在那些树叶和木枝上,它将是这些小精灵的归处。
“吱噶~”完美。
见时间差不多了,穿越者熟练地用螯肢结束了那些小生命的痛苦,把那些被挣破的漏洞再补上,地上躺着四只大小不一的猎物,他运气不错,今天上午有一只分量很足的兔子撞了进来。
穿越者准备把这些猎物拖到自己的藏身处慢慢享用。
“呣?”
正忙于拖动猎物的他没有注意一只正在水潭舐水的牡鹿被浆果的甜香吸引,迈着粗壮的蹄足靠近了不远处挂果累累的灌木。
于是,不幸又理所应当地,这只刚刚成年不久、心高气傲的雄鹿被伏在灌木后的可怕蜘蛛吓了一跳,好悬没有转身就跑。
待它看清眼前的不过是还没有膝盖高的蜘蛛后,恼羞成怒地高高扬起蹄子,打了一个重重的响鼻。
它决定给这只讨厌的蜘蛛一个教训。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穿越者很快反应过来挥动肢体往后疾退,躲过了那对有自己半个脑袋大小的蹄子,但很不幸地,他背后就是那丛刚刚被自己补好还加固了的网丛,虽然蜘蛛不会被自己的网黏住,但他那笨拙的八爪却会被蛛绳缠住。
他并不会织传统的蛛网,只是按照粘棒的原理去往那些枝条的缝隙填补,那些蛛丝密密麻麻毫无规律地缠绕在一起,就算猎物可以冲破单薄的蛛网,也绝对不可能像人一样把束缚自己的死结解开。
现在轮到他自食其果了。
于是我们就有了最开始的一幕。
死亡的威胁让穿越者下意识全身僵直,他的动态视觉能够清晰地捕捉到这只巨鹿每一丝每一毫的运动轨迹,但受困于笨拙的肉体,他根本避无可避。
穿越者眼睁睁看着那对可以把他穿透的鹿角越来越近,在这无限延长的片刻,他竟然有时间思考自己为什么并不恐惧。
是的。他并不恐惧。
他像一位等待已久的旁观者,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而那只鹿角即将刺穿他的头颅、背甲、腹部。
突然,他发现自己的视角变了。
——他在不断变矮、变小,恍惚间他好像能看见自己背后缠绵的蛛丝、冰冷的尸体,左边茂密的树林,右边森绿的潭水…
在逐渐迷茫的神志里,在即将断线的思维中,他感觉自己像飞鸟一样轻轻一跃——
然后他沉入梦乡,他确信那是一个美梦,因为梦中激起了许久未感受到的,饱腹的涟漪。
…
', ' ')('…
所以我原来不是蜘蛛?
迷迷糊糊地从那种饱食的温暖中醒来,穿越者发现自己又变了物种。
是的,他变成了那只倒霉的牡鹿。
四只蹄子的身体比八只附肢的蜘蛛好掌握,穿越者从短暂的震惊中回神后便撒开蹄子,在潭边转了一圈。从略略踉跄到步伐轻健,他很快适应了这具新的身体。
蜘蛛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而那颗标志性的头颅轻易地透露出两者之间的联系。
穿越者打量着水面倒映出的样貌:
一只四肢修长,身型雄健的成年牡鹿。粗壮有力的巨大鹿角和富有光泽的干净皮毛彰示着这只雄鹿丰沃的生活和强大的实力,让人很轻易地就可以联想到它在林间自由跳跃的美好。
难怪那些童话中精灵都是伴随着角鹿与独角兽出现。
可这种幻境般的美好在触及它的头颅时被轻易打破了——原本形状优美,骨骼完整的鹿首被一滩点缀着血红眼珠的肉泥取代,它蚕食了原本的颅腔、大脑、眼球,只剩下些可怜的下颌骨。
所以我原来是这坨软趴趴的粉红肉泥吗?
联想到消失的蜘蛛躯体、被吞食头颅的牡鹿,加上这几天来无论如何进食也无法完全解决的饥饿和如今莫名其妙的饱腹感。
哦,这玩意儿真是太邪恶了。穿越者默默想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