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四个人告别老板娘离开了餐馆。回到车上,剧烈收缩的空间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浓缩了,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坐在前排的狗蛋冲着安化文挤眉弄眼, 安化文回以一个白眼之后戴起墨镜, 发动了车辆。
似乎是借了发动机的震动声壮胆, 沈星择朝着陆离微微倾身。
“小离……”
“嗯?”
坐进车里之后就一直低头沉思的陆离恍惚抬起头来。
与沈星择擅自假设的情况并不一样, 陆离此刻的表情是平静的,甚至还带着一点茫然。这种表现反倒将沈星择要安慰他的话都噎在了嗓子里。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地对视了几秒钟, 沈星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回去吧。”
他的声音甚至让安化文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车速。
“我不想继续调查了,我们回上海吧。”
狗蛋在副驾驶座上无声地张大了嘴巴, 而陆离脸上的平静也终于被打破了。
“别开玩笑了。”
可是他只是轻声说了这么一话, 就像湖面吞没了一颗细小的石子儿,很快又恢复到了与刚刚无异的诡异平静之中。
车辆在并不宽敞的乡镇小路上行驶着。按照老板娘指引的方向离开了昨天来时经过的镇口大树和石桥,并在前方一百米处的山脚下拐向了一条岔路。
看路牌指引,这条二车道的山间小路应该通往临镇。拐过几个幅度较大的弯道,面前豁然开朗——山坡变成了平地,而平地上又是一望无际、流光溢彩的花田。
因为距离的关系,他们看不出具体的花卉品种,但是那铺满大地的斑斓色彩就足以令人心旷神怡。安化文干脆打开了车窗和天窗,让带着微微花香的暖风吹进车厢。
沿着平地上的道路前进了几分钟,车辆又绕回了山区。然而花田依旧在蔓延——昔日的梯田被改造成了一畦畦的花带,玫瑰、绣球、芍药、虞美人……五月是各种花卉盛放的季节,偶尔还可以看见写生的画家坐在花田里。
“陈忠家就在这片梯田上面了!”
狗蛋指了指路边一块自制的简易路牌。
陆离将目光投向更遥远的半山腰,果然望见了一片蓝色屋顶,在绿树掩映下若隐若现,
他还想看得更仔细一些,然而却有人干扰了他的思绪。
是沈星择按住了他的手。
“小离。”
这一次,沈星择没有准备再说什么,他只是突然凑过去,在陆离的脸颊上烙下一吻。
陆离被他新蓄的短须扎得愕然回神,有点无辜地看着搞突袭的男人。
“你干什么……”
因为伪装的缘故,沈星择看上去至少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四五岁。可就是这张沉稳、气派的脸上,此刻却正显露出一种幼童或者小动物似的忐忑。仿佛如果陆离依旧对他的示好无动于衷,那么下一秒钟他恐怕真的会泫然欲泣。
这强烈的反差起初让陆离有些惊悚,但是惊悚很快变成了荒诞、荒诞又变成了可笑,可笑最后变成了可怜。
这可是沈星择,一个从不在任何人面前示弱的男人。如今却不惜将自己最无助的表情展露出来。
陆离的心底也跟着柔软起来,而这种柔软软化了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就好像四月的西湖水,唯有被春风吹皱,才是最美的一刻。
就在他们两个相顾无言、含情脉脉的时候,车辆已经灵活地在山道上转了几个弯,很快就接近了那片蓝色屋顶的建筑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