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红尘感到愧疚,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蓝晨雨。他没心思再玩游戏了,游戏对局只进行到一半,他便直接关掉电脑,接着去柜台结账了。
他不知道,他正在游戏时,好友列表里的“乐此不疲”亮了。
王乐乐一直盯着显示“正在游戏中”的他——就像周芊问了那句“最近还好吗”才删掉他一般,王乐乐多半也打算和他说了什么之后再删掉他。
可惜谭红尘无意间错过了。
谭红尘看了手机时间,现在才下午四点。他记得,今天星期四,蓝晨雨下午是满课,要五点过后才下课。
他回交职院取摩托车,接着驶到财大东门,摸出手机给蓝晨雨发短信。短信内容不长不短,其中大部分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核心意思是“我在东门等你”。
他等了好一阵,没收到短信回复,便以为蓝晨雨正认真听课,手机调的静音。
正当他不打算等回信,顺手收好手机时,短信铃声却又响了。
他只好摸出手机看。短信是蓝晨雨发来的,她说:我看到短信想了好久。我们现在是不是在冷战啊?你主动发短信给我,是不是表示你投降了啊?我不知道我们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没有获胜的成就感,反而心乱如麻,害怕一和你见面,你就说出我难以接受的话。
谭红尘愣住,他从字里行间捕捉到蓝晨雨的惶恐。她似乎把这几天的宁静视作了分手的前兆。
——作为男朋友,我究竟有多失败,才能使她产生这种不安啊?
谭红尘苦笑着,立刻回复:晨雨,我们的感情一向很好,怎会冷战?我又怎会说出你害怕听到的话?
这条信息仿佛成了一粒定心丸,蓝晨雨回了一条彩信,内容是一个如释重负的笑脸表情。
五点过,蓝晨雨随人流拥挤,慢慢走出校门,出现在谭红尘眼前。
谭红尘盯着她,抬手抚她的脸,轻声道:“晨雨,对不起。”
蓝晨雨疑惑道:“为什么向我道歉?”
谭红尘郑重道:“我让你感到不安,就是我的不对。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决不这样冷落你了。”
他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认真之语。他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于是他下了决心,决不做出辜负蓝晨雨的任何事情,连一个对不起她的念头也不能升起。
——只有两心相依,坚定不移,两个人才可能长长久久。
这个道理一直都在,并且也很容易得到证实,只不过很多人都把它忘记了。
蓝晨雨明显很感动,她的眸子颤动着,越来越亮,宛如璀璨的星辰。
她坐上车,用手环住谭红尘的腰,柔声道:“我不要你对我做任何保证或许诺,我只希望你能正视我。”
谭红尘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她是不愿当任何人的替代品。他之前的确有拿她替代王乐乐,填补内心空虚的嫌疑。但到了现在,他不会再把她当成任何人。
她就是她,她是蓝晨雨。
他们回了春雨谷风,还是如往常一样,一进门就缠绵在一起。只不过这次和以往有些不同,他们都变得更热情、更主动了。
大概他们以前只不过把床事当做一个交易,他给她钱,她陪他睡,但彼此又都不说破,所以不冷不热。而现在他们的一切举动都被爱支配,便有了这宛如火山迸发的激情。
***
交职院有游泳池,很大的一个游泳池。明面上,这里只供当堂上体育课的班级使用,实际上是在校的任何学生都可以来游泳。
最妙的是,交职院的社团里并没有游泳社。这个游泳池便成了全校学生的公共场所。
现在是四月,虽已到了季夏时节,但气候远没有灼热起来。春风带着水汽,有一分湿润的温暖之感,令人心旷神怡。但这温暖的气候绝非适合下水游泳的气候。
没到游泳的季节,游泳池便显得冷清。
冷清有冷清的好处。比如恋爱中的少年少女约会,除了逛街、吃零食、看电影等项目需要出入人流熙攘的公共场所,其他羞羞的项目,便需要冷清人少的地方;另外,一些不三不四的混混约架,当然不会直接在大街上开打。除非他们真的穷得不行,想去派出所里混顿饭吃。他们也会选冷清的地方,打完就散场,简单利落,不会有后顾之忧,前提是不把人打出问题。
这一天,蓝晨雨和史怀瑜出现在了冷清无人的游泳池。
以他们的敏感关系,显然不是来约会的。当然,一男一女,约架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他们来游泳池,是有重要的话要传递给对方。
蓝晨雨穿得很随意,粗糙的外套再加一条褶皱不已的休闲裤,看上去像一个朴实的农村姑娘。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农村姑娘,只不过她以往出门都尽量展示自己美丽的一面,不会穿如此难看的行装。
今天不一样,她见的是史怀瑜,实在没必要刻意打扮,反正她就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史怀瑜却非常注重这一次约见。他穿了西装,黑色的燕尾服与红色的长领带在风中猎猎而动,油亮的皮鞋在天光下同样熠熠闪闪。
还没到游泳的时间,游泳池的内并未充水,他们便拾级而下,走到干秃秃的游泳池中心,相对而立。
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里。他痴痴地看着她,她却埋着头,连一眼也不愿看到他。
史怀瑜一直不说话,蓝晨雨便耐不住了。她横着眉,非常冷漠地说:“说吧,你找我干什么?”
史怀瑜笑了笑,说:“还是上次的事。”
蓝晨雨一想到上次野炊,她差点被史怀瑜强奸,心里就一阵阵作呕。她恨不得永远不再见到这个人。可她答应来见他了,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原因。兴许是她觉得有些话还是和他说清楚的好,也可能是他所说的“我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蓝晨雨忽然觉得可笑。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史怀瑜又何来的自信言之凿凿说有她想要的东西?
这会,蓝晨雨脸上没有变化,心里却止不住恶心。她冷漠摇头:“不可能的。”
史怀瑜问:“为什么不可能?”
蓝晨雨道:“且不说我喜不喜欢你。我现在是谭红尘的女朋友,你又是他的好朋友,你觉得以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我和你还有可能吗?”
史怀瑜冷笑道:“当然有可能。”
蓝晨雨问:“怎么个可能法?”
史怀瑜道:“你不喜欢我,我可以想办法让你慢慢喜欢上我。至于我和红尘的关系,这个你就不用多心,我随时都可以为你和他断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