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道:“而且我关心的不是你和蓝晨雨或史怀瑜怎样了。我想知道,你这么快就和王乐乐、周芊撇清关系了吗?”
谭红尘无所谓地笑了笑:“是她们和我撇清关系了。”
顾铭不说话,再度埋头看书。
谭红尘忽然问:“顾铭,你感觉我和晨雨能长久吗?”
顾铭不抬头,很随意地回答道:“不知道。”
谭红尘又问:“你好像很瞧不起我?”
顾铭道:“我是人,你也是人,谁也没有瞧不起谁的资格。只不过我对你的做法不敢苟同罢了。”
谭红尘道:“对的,上一刻还爱死爱活,下一刻就换了对象,这的确有些令人唾弃。”
顾铭面无表情说道:“另外,如果你真的想和蓝晨雨长久的话,就不要问你们会不会长久这类问题。因为当你问这个问题只是,兴许就已注定你们迟早会分手了。”
***
大寒节气前后,交职院迎来了期末考试。
顾铭有认真上课,便能轻易应付考试。不过他在考场上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一个考场好几十名考生,真正会做题的可能只有寥寥十来人。
俗话说,“高中拼命,大学养病”,似乎就是这个道理。
高中的考试都非常严格,就算有学生耍些小手段作弊,很快就会被监考老师的火眼金睛看出原型。大学的考试好生轻松,考生甚至可以在考场低声交流,只要没有明目张胆地抢人家卷子抄袭,几乎都不会被监考老师赶出去。
考试结束当天,顾铭看到寝室里其他几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便忍不住问:“你们都没考好?”
赵大峰道:“我还行吧,除了工程力学,其他科应该都能及格。”
史怀瑜道:“我也差不多。”
只有谭红尘沉着脸不说话。
顾铭笑道:“期末考试不过也没关系,你们放假多抽时间看书,下学期开学还有补考,争取考及格就行了。”
谭红尘忽然问:“你在幸灾乐祸?”
顾铭皱眉道:“我在你眼中,是这种人?”
谭红尘不说话,默不作声出了门。
史怀瑜忙问:“红尘,你要去哪里?”
谭红尘道:“去找蓝晨雨约会。”
史怀瑜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你刚才说什么?”
谭红尘转过身来,轻轻卷了一下衣袖,露出玉镯子,镯子上“晨雨”两个字熠熠生辉。
史怀瑜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明白了。”
谭红尘道:“怀瑜,对不起,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
史怀瑜忽地大笑道:“我为什么要勉强?我现在还惦记着如何骗禹盼盼上床的问题,没闲心去管蓝晨雨和谁好。”
谭红尘点点头,忽然提出建议:“怀瑜,如果你想睡禹盼盼的话,很简单。说不定你直接和她说,她便会点头。”
史怀瑜道:“这我当然知道,她觉得她欠了我,如果我要求她以身相许,她多半也会答应。但这样做就没意思了。”
谭红尘问:“怎样才有意思?”
史怀瑜邪笑道:“当然要她主动投怀送抱才有意思啊。她自己送上门来的,那我随便什么时候都能踢走她。”
谭红尘的神色僵了僵,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没看到,史怀瑜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了怨气。兴许史怀瑜此刻还惦记着两人的友谊,并未直接动手。
当天晚上,顾铭又和风雪风月一晚。
次日清早,两人同行回家。
车上,顾铭无意识做出昔日的习惯性动作,便是把手按在车窗上,从指缝里看车外的风景。
这个动作显得非常忧郁,风雪忍不住问:“顾铭,你怎么了?”
顾铭道:“我在想这一学期发生的事情。”
风雪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铭道:“大学时代的爱情,好像和中学时代的爱情完全不一样。”
风雪深表赞同,咬着牙抨击道:“就是就是。这些大学的男生,成天想着怎么把女生骗上床。中学就不一样,男生偷看女生一眼就会脸红,哪里能有这么膨胀的野心啊。”
顾铭却摇头,叹息着说:“我说的不是这个。事实上,中学怀孕的女生也不少。很多人生来就已定性,贪婪的人,无论在中学还是大学,都免不了闹出舆论。”
风雪不解道:“那你想说什么?”
顾铭道:“我想说的是。朝三暮四,心猿意马,水性杨花,搔首弄姿,这些现象到了大学才成为最普遍的常态。”
风雪问:“为什么忽然感慨这个?”
顾铭回想起初见时的谭红尘。这个男生,憨厚,诚实,节俭,专一,除了人有些笨,有些胆小,剩下的几乎都是优点。可这样一个人,能在短短一学期里变得面目全非,宛如风流纨绔的上流社会公子哥。
到底是什么力量使人这么轻易就转了性?
是爱吗?是恨吗?是自私、是贪婪吗?
顾铭摇头,他觉得这可能是冰冷的现实所致。
这个越发骨感的时代就像一抔黑得深邃的墨,越是心思纯净之人,越容易被感染。
时至今日,顾铭也感觉自己和谭红尘称不上朋友了。
他想到了,如果要起笔写书,可以单独写一篇关于谭红尘的故事——故事的主角不一定善良,不一定邪恶,不一定尊高,不一定卑微,不一定强大,不一定弱小。他的存在,不用走任何一个极端,只要是有血有肉、能让人记住、能使人深思的人就行了。
顾铭思忖着,脑中已经开始构思如何去写谭红尘。
他却不知道,谭红尘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无论是王乐乐,还是周芊,她们都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小转折而已。
或者说,这个小转折才是谭红尘生命中最美好的片段。
真正惊心动魄的、使得顾铭都有些不敢下笔去写的故事,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