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开免提,手机声音也调的很小,哪怕大厅里很安静,也几乎没人能听见电话另一头的声音。
只见唐见虎的脸色越来越沉,不时“嗯嗯”几声,到最后,他一脸不甘地说:“好的二伯,既然这是你的意思,我就退让一步。”
他挂了电话,抬眼看向罗不遇,目中冷意如冰,“罗不遇,这次算你狠。你要灰豹子是吧,没问题,我现在就叫他过来。但是,我最多让你打他一顿,不可能把他直接交给你。这是我能做的最大程度的忍让。”
罗不遇骂道:“少他妈给老子废话,把人给老子交出来再说!”
唐见虎沉着脸不语,只对身后的一个小弟做了个手势,他便很机灵地行事起来。
在大厅靠右的壁头,有很多偏厅,也就是些包间或储存酒水以及某些违法物品的仓库。
小弟走到其中一个门,用钥匙轻轻扭开门锁,叫一声“灰豹子,虎哥叫你出来”,便见一个高高瘦瘦,额上长满灰斑的男子走了出来。
夏书遥的思绪还处于迷蒙状态,但他眼角余光竟扫到了房门里的人,她看到灰豹子的身形剪影后面还有几个人影,分明是饿狼、山猫、水蛇、木鬼。
一瞬间,她迷糊的意识陡然苏醒,她想大叫出“朗哥”二字,可刚刚启唇,厚重的木门却再度合上了。
转念,她看清眼前的严肃画面,明白此刻不可喧哗,哪怕心里万般焦虑,也只能步步为营,慢慢想办法救出饿狼等人。很快的,她又想到自己之前的举动,竟亲口把自己卖给了唐见虎。
想到这里,她便想向罗不遇解释。可她看到此刻的罗不遇像一座刺骨寒冷的冰山,知晓若在这个时机开口,除了引来这人的唾弃,别无他用。
于是,她选择等,想等一个更好的时机再向罗不遇说清原委。
灰豹子走到了大厅的中央,因为酒吧里每个包间的隔音效果都很好,他没听到罗不遇和唐见虎的对话。他以为,唐见虎叫他出来,他便彻底安全了,走起路来鼻孔朝天,却未曾注意到罗不遇眼中宛如刀锐一般锋利的杀机。
灰豹子俯下身,笑盈盈地对唐见虎打招呼:“虎哥,我来了。”
唐见虎沉着脸不说话。
灰豹子以为自己的声音太小,唐见虎又在专注思考其他事情,没听到自己的唤声,便又一次出声:“虎哥……”
唐见虎偏过头来,一个眼神便打断他的话语,接着语气冗长地说:“灰豹子,这件事终究是你自己犯下的,我尽力保过你了,但他们打通了我二伯的关系,我也无能为力了。所以……你的住院费以及汤药费,我会给你补齐。”
说完这句话,他沉痛地闭上双眼。
是的,沉痛、很痛。
唐见虎年仅二十二,却能混到半个城市的一哥位置,这之中原因不仅仅是他强硬的家世背景,他本身的能力也毋庸置疑。
他出来混,讲的是义气,哪怕是他手下一个连名字都还叫不出的小弟,他都不愿意置之不顾。他心里清楚,灰豹子去拐夏书遥其实是违法行为,也违背了他本身的一些原则,但是,原则可以更改,义气却不可扭曲。他觉得,灰豹子的确是尽心尽力在为自己做事,自己便有必要护他周全。
而今,灰豹子踢到了一块大铁板——罗不遇家里的势力比之唐见虎一家也不遑多让。
可怕的是,唐见虎的二伯曾经欠了罗麻子人情,今天还专门打电话来说这事。他便不得不在罗不遇面前服软,帮二伯偿还昔日的人情,忍痛交出灰豹子。
——话说回来,老一辈的人情,竟只值一个灰豹子吗?
唐见虎想不明白这其中究竟,但却只能狠着心照做。
于是,“砰”的一声回旋开来,却是在灰豹子俯身倾耳之时,罗不遇拧起酒瓶子,直接就砸在他的脑门上。霎时酒气与血气交织,诡异的气味缓缓溢开。
“姐夫,这个人能交给我处理吗?”
灰豹子捂着不断溢血的头在地上打滚,人群里响起一个稚嫩的声线,却是卿欢在这时走了过来。
他的样子也很狼狈,毕竟不久前被狠揍了一顿,脸上的淤肿以及身上的血印子都反证他当时被打得很惨很惨。
但他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灰豹子居然敢打夏书遥的主意。这个早已驻扎在他心里的女神,岂容灰豹子这等肮脏之人染指?
卿欢走近,反手掏出兜里的小刀,正是下午时在何小哥店里买的那一把很利的刀。
他笑着,如之前被打时一样的笑容,这时的笑,比当时更为可怖。
绵长笑声中,陶杳杳感觉到不妙,当即出声:“不要!欢欢。”
可惜,迟了。
在陶杳杳话音落下的前一瞬,卿欢手中的小刀子已经捅进灰豹子的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