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豹子的双瞳猛地的一收,不知怎么了,他觉得这个看上去粉嫩嫩的少年娃背后有着绝对强硬的靠山,哪怕他这句话说着很轻佻,显得荒诞不经,却又有着难以想象的信服力。
一瞬间,灰豹子竟愣住了,不知该干什么。
待他反应过来,目中陡然泛起凶光,抬腿便是一脚,用力很猛,直接把卿欢踢翻在地。
卿欢吃痛,但只是微微皱眉,脸上的笑容不减,很温和地说道:“你打我的话,之后会很惨的。”
“老子打了你又能怎样!”
灰豹子大骂,他觉得自己在这少年娃面前丢了脸,要强势捡回颜面,便冲上前去,对着卿欢拳打脚踢。
奇怪的是,任灰豹子怎样毒打卿欢,他的脸上始终保持温煦的微笑,而那笑意中,又潜藏无穷无尽的森冷。那感觉就像一只无形的巨爪,灰豹子每打卿欢一下,那只巨爪便向他靠近一分。
打着打着,灰豹子心里有着惊恐了,他骂道:“你他妈倒是说话啊!你姐夫到底是谁!”
卿欢笑道:“我说了啊,我姐夫叫罗不遇。”
这等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回答更使灰豹子心慌,他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只能再度对卿欢拳脚相向。
这一次他有了顾虑,竟不敢下狠手,手中拳头明显弱了许多,打人不怎么疼了。
卿欢笑着,尽管在别人看来,他笑得像个傻子,但他依旧在笑,灰豹子每打他一下,他脸上的笑容便浓郁一分。
身体上的疼痛使他兴奋,他觉得,自己越痛,这人即将付出的代价就越惨——任何敢打书遥主意的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灰豹子打累了,而悬空蜡烛的最后一簇蜡油也燃烧干净,屋子变成昏黑一片。
黑暗中,灰豹子看不清卿欢的表情,却能听到他嘴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手机!你们都拿手机出来照亮!”
灰豹子背脊发凉,摸出手机照亮的同时,也回头叫他的兄弟们探照。
十几个手机泛出明亮的光,黑暗的屋子变亮了,也变暖了。
他看向卿欢,竟看到一地浓稠血液,似乎他毒打这人时,将他殴打至口吐鲜血了。
但片刻他便发现,卿欢并没有吐血,这地上的血源自他的手腕。
卿欢的手腕本就有伤,是他自己用刀子割的。先前本就流了很多血,好不容易用卫生纸止住血,却被人毒打一番后,又流出血来了。
殷红的血在地上刻画着混乱的纹路,没有确切形状,甚至都不成线条,但在灰豹子眼里,却成了一张森森的血画鬼脸。
“不准笑!”灰豹子忍着心中的惊悚,指着卿欢大骂道:“给老子闭嘴,不准再笑了!”
卿欢仿佛没听到他的吼声,依旧笑着,瓷娃娃一般可爱的笑脸,却宛如《异灵七杀》里边那个鬼娃娃,令人惊恐不安。
灰豹子剧烈喘气,努力把自己的思路理顺,很快想明白这人一直笑的底气——他不就是仗着背后有个名叫罗不遇的姐夫吗,我背后同样有虎哥撑腰啊。我不信,这个城市里,谁能把城南虎哥惊退!
想明白这一点,灰豹子竟也笑出声来,他的笑又和卿欢的笑不同。
卿欢的笑声里只有和煦与温暖,而其中潜藏的杀机需闻者自己去揣度;灰豹子的笑却是不加掩饰的凶机,那是猖狂、桀骜的邪意。
两人的笑声交织,从废弃的屋子里传出,在空旷的黄土地上飘出很远很远。
灰豹子笑罢,卿欢却还在笑,就似乎微笑才是他脸上的正常表情。
“你打通电话了吗?”
某一刻,灰豹子忽然出声。
卿欢笑着摇头:“不知怎么了,今天姐夫不接我的电话。”他说话时,把两只手都负在身后,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不停抖动着,似乎还要渗出更多的血。
灰豹子道:“那可太遗憾了。我不管你姐夫是谁,他今天应该是救不了你们了。原本我只想找饿狼和夏书遥,既然你和水蛇、山猫几个人都管定这事了,我便把你们一同带去见虎哥。”
卿欢起身,保持笑容,不以为意地说:“那我们走吧。”
灰豹子却说:“现在不能走,得等夏书遥。”
卿欢淡定地撒谎道:“夏书遥陪人出去开房了,今晚不会回来。”
灰豹子怔住,凝声问:“她陪谁去开房?”
卿欢随口道:“一个叫顾铭的男孩。”
灰豹子迟疑着转身,对木鬼投去询问的目光。
木鬼思忖着说:“我们白天打牌时,的确有个叫顾铭的男的来过,现在他和夏书遥都不见了,有可能的确是去开房了。”
灰豹子点点头,再看向卿欢,问:“他们去哪里开房的?”
卿欢笑着说:“城市这么大,宾馆、旅馆遍布大街小巷,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开房了。”
灰豹子道:“那你给他打电话。”
卿欢摇头:“我没他的电话。”
灰豹子不信,强行抢过卿欢手头的手机,翻看他的通讯录,结果通讯录上只有寥寥几个电话,备注中没有一个叫“顾铭”的。
沉默中,灰豹子看一眼手机时间,此刻已经晚上八点过,夏书遥很可能真的不会回来了,便皱眉道:“既如此,我把你们带去虎哥那里,夏书遥知道了,自会找上门来。”
他说着,转身走向木桌那边,用小刀子在桌子上刻画一排文字信息,是留给夏书遥的。
尔后,十几个人押着四个人,一起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