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狼不以为意地笑笑:“先给我看看你带了多少钱再说。”
卿欢并不迟疑,手探进兜里一抓,便是一大把鲜红的毛爷爷。将其放桌子上细数一阵,一共15张,也就是一千五百块,俨然不是一个小数目。
饿狼见他带了这么多钱,原本平静的脸上浮出笑容:“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自然说话算话。这是第七次,只要你陪我打满九次牌,我就承认你这个兄弟。”
卿欢也笑了,笑容无垢,却不知这澄澈的笑脸下是否也潜藏危机。
饿狼洗牌,挨着发牌时多发了一铺,不多不少的三张牌就这般安静躺在顾铭眼前。
顾铭的嘴角轻轻抽搐,淡定说道:“我是陪卿……呃,我是陪孤狼来玩的,并不打牌。”
饿狼这才注意到顾铭,似笑非笑地问:“你是学生?”
顾铭摇头:“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还是不是学生。”
饿狼又问:“那你有家吗?”
顾铭依旧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有没有家。”
饿狼凝着双目打量顾铭,半晌后皱眉:“我感觉你没说假话。但是,我总觉得你的气质和我们不太一样,分明是生活在光明世界的人,为什么非得跟着孤狼往阴暗的角落里走?”
——我也想问,我为什么要跟着卿欢走。
顾铭干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卿欢便说:“饿狼,你就别一个劲地问人家了。他是我朋友,只是陪我过来玩玩,天黑前就走,不会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顿了顿,拍胸脯说道:“我以人格担保!”
饿狼点头,不再管顾铭,而是说:“这局多发了一铺牌,各自的牌都错乱了,直接作废吧,重新洗牌。”
说着,他再度洗牌,其动作之流利,倒有了一分电影《赌神》里的霸道气场。
四个人再度打牌,顾铭则坐在边上安静看,并不说话。
片刻,顾铭感觉有一道阴影洒在自己身上,忍不住回身看,却不知何时,书遥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把窗户外投来的光线挡了一大半。
顾铭忽然懂了,自己屁股下的凳子明显是书遥要坐的,现在自己坐了,把人家给晾着,总归不好。
于是,他温雅地起身,对书遥做出“请坐”的手势,然后往边上走一点,与之保持良好的距离。
书遥却不坐,她含笑着摇头,也做出“请坐”的手势。
顾铭觉得,此刻自己若坐了,就只能叫人家站着,怪不好意思的;但此刻若不坐,似也扫了人家面子,让她难堪,也多不好的。
思忖一小会,顾铭便不犹豫,很豪爽地坐回来,对书遥露出一个致谢的笑容。
两人安静看这四人打牌,明面上,有输有赢,每个人都有坐庄的机会。可是,仔细看便能察觉,饿狼每次赢的都是大钱,输的却都是不起眼的底钱,这一点显得非常奇怪。
顾铭有些怀疑他出老千,偷偷换牌之类的,便凝着双目注视他,企图在他打牌的过程中寻到破绽。
然而,顾铭一连看了三局,饿狼都输了,还输了一把大的,似又把先前的奇怪之处扭正回来了。
顾铭错愕,隐隐看到饿狼嘴角若有若无扯动出来的嘲讽之笑,便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是错的,决定继续观察下去。
却在这时,旁边的书遥说话了。
她轻轻戳一下顾铭的肩,含笑问道:“顾铭,你看得这么投入,是因为你也喜欢打牌吗?”
顾铭看到了,当书遥主动与自己攀谈时,饿狼的眼里明显闪过凶机。便不敢与她多说,淡淡应一句“不喜欢”,连头也不回一下。
书遥温柔笑道:“我也不喜欢打牌,总觉得这是不好的事情。”
顾铭假装没听到,直接就不回答了。
书遥继续说:“我叫夏书遥,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若非朗哥照顾,可能我都活不到现在。”
顾铭的身子一僵,终于转过头来,却见女孩的脸上只有温柔的笑,并没有半点悲恸或沮丧,尤数那一对秋水一般柔情的眸子,眼波里荡漾的只有幸福的憧憬。
顾铭便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告诉陌生的我?”
夏书遥眨眨眼,表情更为柔和,低声道:“你刚才说了,你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家。换言之,你和我一样,没有父母,也寻不到自己的家吧。兴许是我觉得我们是同类,同病相怜的人,开诚布公一些,总归会舒畅些。”
顾铭摇头:“你想错了。我找得到自己的家,只是我不想回家罢了。”
夏书遥有些惊讶,仅一小会,一张精致可爱的脸蛋变成了红扑扑的苹果。她叹息道:“对不起,是我想错了,不该随便诅咒你没有父母。”
顾铭却说:“对我来说,有没有父母都无所谓,反正我不会回家了,你也不用自责。”
“啊!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啊!”
夏书遥闻言,忽而惊呼出声。片刻她又察觉自己的失态,忙掩面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