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正是这样平常的故事,包裹着难以掩藏的悲伤——遗忘啊……人的记忆,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消磨,最后都化作了残缺碎片。
郑绘继续说:“顾铭,我现在再一次确信,再过二十年,我还能记得你。”
顾铭微笑道:“如果郑老师以后不嫌我的电话烦人,我一定会让你记住我的。”
郑绘同样笑了,一脸慈祥:“从去年开始,我就零零碎碎听到不少关于你和风雪的事情,都是些不好的流言蜚语。我没有当真,也没有试着求证,因为我相信我的眼睛,也相信你的判断能力。可是,我早就不年轻了,总有老眼昏花的时候;而你又太年轻了,判断力未必精准。哈……我这么说话都有些别扭了。总之,顾铭,我们这次谈话,你就当是郑老师对你的教诲——不管你和风雪有没有那一层关系,都不要耽误了学习。”
听完这段话,顾铭百分之百肯定,郑绘已经知道他和风雪的事情了。
他心里一阵难受,好想开诚布公,把这事和盘托出。可是,郑绘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此刻再装成好学生,老实承认自己的错误,又显得好生虚伪。
顾铭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郑老师,我不会耽误学习,我的成绩只会越来越好。现在,我给自己定一个目标——在未来的一年里,我要超越阳珊!”
“我相信你。”郑绘微笑着点头,转而提醒道:“但是,你不要再和风雪交换考号与姓名了。”
顾铭脸一红,干笑着说不出话来。
一阵沉默后,郑绘着手工作,顾铭便说:“郑老师,你的教诲我定然铭记,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回去上自习了。”
郑绘不抬头,低声说一句:“杨雷的演讲很出色,并没有辱没你写的稿子。如果你有时间,陪他聊聊天,也替我向他道个歉。”
顾铭问:“什么歉意?”
郑绘就说:“杨雷到我班上的第一天,我便说过,他有演讲的才能,以后班上有演讲任务,交给他发挥。事实是,他在我们班的一年多里,没有接过一个演讲任务,全被文雅、李奇、李灿她们几个占了。讽刺的是,他转去三班了,才有一次大放异彩的机会。这一点,是我愧对了他。”
顾铭点头:“我一定如实转告。”
郑绘忽然抬头,宁静的眸子忽然变得有些飘忽,面无表情地说:“顾铭,你记住,一定多花些时间陪陪杨雷。”
顾铭从郑绘的举动中察觉到了古怪,想多问一句。可没来得及问出口,她便说:“好了,快回去上自习吧。”
***
“顾铭,我们再来几局,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你。”
顾铭回到教室时,风雪已经画好了十多页的五子棋盘,正摩拳擦掌等着他。
顾铭微笑着点头,陪风雪下完本子上画好的局数。
顾铭输了两局,都是犯了很低级的失误,明显有放水的嫌疑。但风雪很呆,没发现问题,激动地拍手欢呼。
下自习后,两人在操场散步,顾铭说:“小雪,从明天开始,我们少玩一些,多花点精力在学习上。”
风雪疑惑:“顾铭,你不是最喜欢和我一起玩了吗,怎么忽然说这个,是不是郑老师和你说了什么?”
顾铭如实道:“郑老师已经知道我们在谈恋爱的事情了。”
风雪闻言并不惊慌,反而跃跃欲试地说:“没事的,郑老师不敢拿我怎么样,最多就是告诉我舅舅。但是我舅舅也不能拿我怎样,最多就告诉我爸妈。然后,你就成了我们家的女婿了。”
顾铭面门一黑,实在想不明白这丫头的脑子是什么构造,苦笑道:“亲爱的小雪同学,我今年才16,还当不了你家的女婿。况且,郑老师也没打算追究这件事,只是叫我不要耽搁了学习。”
风雪有些失望地嘟嘟嘴,片刻后又展颜一笑:“要不我放假回去告诉我爸,说我以后要嫁给你?”
顾铭果断摇头,他可没有把这事公开的勇气,至少现在没有。
回宿舍后,顾铭依旧是独自站在阳台抽烟,闲暇之余帮许成语誊写一下问心铃的故事。
次日,顾铭发奋起来,全身心投入学习,整天拿着英语词典“abcd”地嚷嚷。
往后的几天都是如此,平静若水。
这一天,杨雷忽然跑到5-16宿舍,一脸阳光地大笑着,嘴里不时吐出两个烟圈。
顾铭问:“雷爷,你是不是捡桃花枝了?”
杨雷哈哈大笑着:“铭爷,不瞒你说,我和恬恬学姐重归于好了。”
顾铭道:“恭喜恭喜。”
杨雷双手抱拳,同样做出恭贺姿势,大笑道:“同喜同喜。”
顾铭问:“我这里有什么喜事?”
杨雷左右瞅瞅,见宿舍里除了他们就剩俩人。一个安静写稿子的许成语,一个躺床上发呆的万涧。
寝室人少,那两人还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会说话算是挺安全的了。
杨雷压低声线说道:“铭爷,这事我可悄悄告诉你了,但你别声张。你和风雪妹子已经是校方内定的合中保送生了。”
顾铭大惊,问:“为什么?”
杨雷便说:“这事还是恬恬学姐告诉我的。从今年开始,我们学校每年有四个合中的保送名额。明面上说,学校要弄一场保送考试方才确定名额归属,实际上,他们早就内定了。我们年级,第一第二的阳珊、柳健都是要考重庆一三八中的狠人,不屑于合中的保送。所以,四个名额分别内定给了陆思、邵丽、风雪和你。”
顾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没有太过兴奋,因为他本身有自信,就算光明正大地参加中考,他也能考进合中。
尔后,顾铭向杨雷转达了郑绘的歉意,得来的只是他的潇洒一笑。
一个星期后,月考前夕,一件大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