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收起动作,荆楚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刚才好像是打空了。
打空了的是目标,而打出去的力量并不会消失。
要糟糕了,自言自语的同时,荆楚抬头,看向天空,在浓郁的深渊具象所形成的黑云中,难以被肉眼直接洞察的变化,正在悄然无息地发生。
巨大的裂隙渐渐在黑云中浮现,透过裂隙,荆楚隐约能够看到遥远的星河。
完了完了完了。
脑中救护车似的响起鸣笛,可荆楚却不舍得低下头,那些遥远的星星在呼唤他,深渊在呼唤他,真理与力量,一切的终极,都在召唤他。
没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类的意志能够对抗这种呼唤。
好在荆楚并不是人类,在最后关头,他凝视着遥远的深渊,闭上了眼睛。
幸好人类拥有眼睑。
闭着眼睛垂下头,青年慢慢地舒了一口气,各式各样的知识,超越人类眼界的真理在他可怜而窄小的头颅中,拥挤成了一团。
强迫自己不去关注那些东西,荆楚睁开了眼睛。
“饲养员…”
“您能听到么?”
虚弱而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石台上传来。
荆楚转头,看向支离破碎的圣女,她已经从中间断开了。
与堕神联系让她不至于死,也不可能生,按照她的祈祷,她将奉献一切直到消亡。
吞噬母体的血肉,沐浴着憎恨的血液,堕神已经在人间重生,她的夙愿达成了。
在丧失理智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我在。”青年转身,向她走来。
“太好了,我想给您一份谢礼”
圣女无神的眼中带着满足的笑意,她抬起手,尖锐的利爪毫不犹豫地没入胸口,接着一片晶莹生光的巨大鳞片就被她剥了下来。
这片鳞非常漂亮,不沾污秽,通体洁白,如同一轮小小的月亮。
垂目盯着鳞片看了半晌,青年问道,“你想要什么?”
作为最后的圣女,白蜥蜴已经做了她能够做到的所有事情。
一切能够坚持的,她都坚持了,一切能够奉献的,她都奉献了。
唯一剩下的,就是同自己侍奉的神一起,在仇恨中消逝。
“请求您,在深渊的见证下,当一切结束后,杀,杀掉我的神。”
“没有复仇,族人的灵魂不会安宁。”白蜥蜴声音缥缈,她似乎又想起了过去的欢乐与苦难,随后她的声线再次坚硬起来。
“复仇之后,我们骄傲的神...不该以这等狼狈的姿态苟存于世。”
“请在结束的时候,让给吾神安眠。”
那双深邃而令人畏惧的黑色眼睛看向,青年问,“你确定么?”
“当然。”
她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也没有面对消逝的恐惧,女性的声音听起来坦然极了。
“我们早就应该踏上归途了。”说到这里,她的快乐消退,悲伤流露。
黯淡的红色眼珠看向无尽的天空,蜥蜴人并不畏惧灭亡。
她只是怀念故乡的天空。
“哈,让深渊见证。”意义不明的笑着,荆楚接过她举起的鳞片。
“感谢您的慷慨。”
这枚白色鳞片上凝聚了太多东西,以至于美得不可思议,荆楚笑着回应她,“我喜欢有趣的故事...你们给我看了一个不错的结局,这很公平,不用在意。”
话音刚落,青年感到一阵晕眩,人类的大脑过于脆弱了。
荆楚当然可以顺势接受这些知识,只要他希望,在这种充斥着浓郁深渊的世界,这幅躯壳应当可以保留。
虚空中坠下一枚硬币,荆楚接住,看到的是一片模糊的表面。
这是枚契约硬币,这枚硬币的存在,表示荆楚在过去,曾经以真名和某个未知的个体签订了契约。
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这份契约。
尽管把这里当作一场游戏就是了,解决掉契约,荆楚就回到他原本的世界,继续当个苦逼的社畜。
一个苦逼的,生活在和平的现代社会的,能够畅饮肥宅水,手机叫外卖,打游戏看漫画,生活惬意的社畜。
打一场真实游戏,失去一个周末,荆楚觉得这样还行。
为了选择这样的道路,荆楚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跨过一道界线,不能突破那道屏障。
所以,他现在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那双可怖的黑瞳看向白蜥蜴,荆楚突然说道,“不过,你可能要帮我一个小忙...为了拯救世界。”
仰头看着巨大的深渊世界,白蜥蜴:……
荆楚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外面的杀戮不知疲倦,已经成年蜥蜴神来到石台前,祂畏惧地看着荆楚,躲躲闪闪地不愿上前,尤其在捧起了圣女的头颅,与祂思绪相连的白蜥蜴甚至觉得祂想跑。
但蜥蜴神终究是停住了,祂畏惧荆楚,却又本能的想停留在他面前。
在获得了一部分蜥蜴神的感知之后,白蜥蜴看着荆楚的目光也难掩畏惧。
外面,几乎无尽的游客从山下涌了上来,杀戮蔓延,鲜血浸染大地,倒下的人溅起猩红的水花,尸山堆积。
蜥蜴神的眷属们正吞噬信徒的血肉,这些失去了自己意志的山地蜥蜴人,已经成为了蜥蜴神的一部分。
“你真的要这样做?”女蜥蜴的头颅问,她的脸正迅速变形,而她无神的眼珠却渐渐有了神采,疯狂的光芒在其中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