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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进的学校,刚好有个包括週末在内的三天小连假,他就利用这段时间跑到k国一趟。儘管寧父寧母三番四次劝阻,仍没能动摇江辰进的决定。
「我想去看看她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他打电话告知白倾凛,「不是从别人口里道听途说,而是亲自去瞭解和感受,她真实的一面。」
「你就不能活在羽樱口中的美好世界里面吗?」不知怎的,一听到江辰进要走,她就觉得胸口堵得难受,说话的音量也随之增加,「她咬牙掩饰这一切,就是不想被你看见她卸去梦想光环之后,朴实潦倒的模样。你何不乾脆成全她的苦心?就这么一次。」
电话那头传来细碎杂响,还有江辰进重重的吐气声,接着便是默不作声的寧静无止境蔓延,连带着窘迫的空气不断扩散。最后是白倾凛受不了这样尷尬的沉默,先掛了电话。
隔天,江辰进还是啟程了,临行前也给白倾凛发了讯息,但她还是倔强的没点开。
这是她第一次不读江辰进的讯息。
此时她方发现,看起来跟寧羽樱最没有直接关联的自己,反而是最无法轻易释怀的人。
是因为江辰进吗?是因为她们之间微薄的友谊吗?是因为她在寧羽樱身上看到自己的些许影子吗?
及至江辰进飞离了边境,她才点开讯息细看。
「我知道你也还很在乎。
因为我们眼中的羽樱,就是如此美好璀璨、光洁无瑕的一个人。当电闪雷鸣般的剧痛消散后,就会无法接受理想与现实间的认知落差,这部分的心情我不比你少。
可是我不愿意用那些牵强的理由,随意带过那些刻骨铭心的致命伤痛,这样对她太残忍了。记住一个人,就要连她不堪的一面都一併写进脑海里,牢牢念记。
如果让你生气,抱歉。但让我继续活在梦想世界里,我做不到。」
白倾凛捧着手机的小手微微颤抖,原本空虚的念头瞬间被掺杂恨意的厌恶填满。
为甚么他可以如此轻松?毫无负担的说要打开她的潘朵拉盒子,窥探她的真实?
明明知道里面是他们无法盛载的黑暗。
江辰进,真是一个冷血的混蛋。
寧父寧母已经早一步到达k国,处理好大部分的繁琐杂事。江辰进来到后陪着夫妇俩跑完最后的手续,总算把带寧羽樱回国的一切事宜安排妥当,让她离开这个晦暗的地方。
还有整整一天的空间时间,江辰进按着计划来到舞蹈学院,拜访这个承载着她大半人生的憧憬之地。学院是一所佔地广大的建筑,整体看来有点哥德式的中世纪风格,华丽而不张扬。
身旁走过几位穿着舞衣的女学生,姿容艷丽,身段优雅,江辰进心想,说不定她们身上也埋葬着许多,不见天日的悲哀。
走进学院里头,他首先到了aroa舞团的专属练习室。学院里大部分都是两三舞团共用一个练习室,表现成绩特别优秀的除外。这样金字塔般阶级分明的制度,或许也是让她失望的原因之一。
敲门而进,江辰进向房间里的眾成员说明来意,坐在正中央、看起来就是团长的女生頷首表示理解,简单交代几句后便让其他人散了,独留两人对坐而谈。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aroa的团长,你可以叫我依娜。」一头黑丝挑染成深灰,眼瞳带棕的依娜嫣然一笑,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说实在的,在这所学院里,每年出现各种各样意外的人并不少,但像你这样专诚来一趟的人却不多。」
「各种各样意外?甚么意思?」江辰进愣了愣,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有些是意外,有些是职业损伤,这在我们的圈子相当常见。」不知是否故意的,依娜一顿,「但像小樱那样不堪压力的人,也不罕有。」
江辰进没搭话,任由她继续说下去。「舞者的世界,竞争激烈,但寿命极其短暂,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如曇花,在最好的年华尽情绽放,而小樱就是最好的例子。」
「小樱天资优秀,也很努力,只是有点天真。后来我从她的父母那边得知,小樱因为我眼睁睁看着她一次次受伤,却总摆出一副不在乎的脸孔,而很讨厌我。」
「我的确没有很在乎,因为她经歷过的,我们每个人都经歷过。现实点说,这是登上学院最强舞台的必经考验,只是她没有通过,且以一种激烈的方式离场。」
「这是正常的吗?」江辰进艰难的自喉咙深处挤出这一句,「像她这样被舞团榨乾了人生,对你们而言是正常的吗?」
依娜頷首,眼神深不可测,「正常。」
「谢谢。」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江辰进起身离座,「抱歉阻碍了你的时间,我想知道的都问完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关係,」依娜忽然想起了甚么,「我们舞团有在影音平台上经营帐号,定期发佈一些小型演出或练习花絮。前阵子因为人员调动的问题,害小樱在网上被骂得很惨。」
「我们都对这种恶意的目光见惯不怪,但或许小樱放在
', ' ')('心上了,谁知道呢?」
「我相信她很在意、很在意。」江辰进肯定道,「谢谢你说了这么多,告辞了。」
沿着练习室外的走廊一路前行,刚好路过寧羽樱日常舞蹈课的课室。他隔着窗户偷瞧了两眼,里头的数十张脸庞,或许就有一张令羽樱午夜梦回,会瞬生恐惧。
羽樱的结果,是无数的原因碎片装嵌而成的,说不定他所得知的,也只是其中一部分。
而始于这里的,就让它在这里终结。
当晚,k国饭店内。
早在一开始,寧母就给了江辰进一篇寧羽樱的绝笔日记,用白话说就是遗书。日记里有给父母,给学院同学,甚至给白倾凛的文字,而他,在最后一段。
但他一直等到行程的最后一天才拆开来看,大概那时候,是他最能跟她灵魂交接的剎那。或许也只有这一刻,他跟真实的她之间的距离,是最近的。
「辰进,我总是觉得,你有着窥探人心的魔力,能够跟任何人的所思所想產生共鸣。这也是我最沉醉于你的地方。」
「我一直因你无法理解我的难受而怨天尤人,但其实我深切的认知到,亲手将你推到世界以外的人,是我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放弃去探知每一个人的内心,即使那里满是灰暗。」
「就如,现在竭力感知我在想甚么的你一样。」
「辰进,来生我不用再走上舞台,你要在人海里,牵起我的手。」
回国以后,一切都彷彿回到了正轨。日月依样更迭,花开接着花落。
江辰进亦同往常一样,在学业跟游戏间徘徊,日子忙碌不止。唯一不同的是少了跟远方的某人联络,那些时间,就留给他独自想念。
至于白倾凛,他自k国回来后就没再与她联络过。儘管她的状况很难令人放心,但两人之间就像隔了一层薄冰,谁也没有主动付出融冰的温暖。
然而江辰进不知道,这些日子里她认真研究过关于k国的一切,想要试图再了解寧羽樱一点。
一日,她突然给江辰进传来的相片。他点开一看,是一幅油画,绘上满幕星辰的晚空,就如他们见面的那天。
「好看吗?」
「好看。你画的?」
「当然。我这程度能考上艺术大学吧?」
「说不定真的能。」他挑唇一笑。
至此,所有的事才算是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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