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定初,御园幽寂冷清,只余寒鸦鸣声。提灯巡夜的内宦转过小径,正欲往猗兰殿去,忽闻假山石后传来细微的泣音。内宦不由得顿住脚步,侧耳倾听,竟闻得一个老妪边哭边道:“我的哥儿啊!苦命的哥儿……我算是白操这半世的心了……”
这老婆子又来嚎丧!内宦腹诽着,努力堆出一个笑脸,转过山石,轻声唤道:“顾夫人,您老还没歇息呐?”
顾氏闻声回眸,忙忙地拭了泪,埋头便走。内宦跟在后面,提灯照着路,笑道:“冬夜里怪黑的,让小的送您罢。”
对方没搭话,只管疾步向前。内宦紧随其侧,一路行至猗兰殿角门,忽而扬声道:“睿亲王怕是要不好?”
四下里静谧如凝,他这一嗓子吼出,不仅令顾氏再度红了眼眶,也惊动了角门上夜的人。只见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匆匆而来,压着声音斥道:“何人胆敢在此喧哗!王爷才服了药睡下,怎可轻易打扰?”
话音未落,却见顾氏以袖掩面,低声抽噎起来。侍卫连忙唤过两名宫娥,将顾夫人搀回去歇息,又白了那内宦一眼,径自掩上角门。西风渐凉,浓重的药气扑鼻而来,内宦冷笑着啐了一口,转身继续巡夜去了。
立冬宴上那么一闹,翰林医官院忙了个人仰马翻,汤药、针灸、熏艾轮流上阵,折腾了大半日才把睿亲王的小命抢回来。皇帝一颗心直悬到嗓子眼儿,后怕得什么似,干脆派人把猗兰殿收拾出来,让睿亲王在御花园里住下,自己每日都去陪着,连玩玉雕的心思都没了。饶是重视至此,睿亲王那身子骨仍是一日差似一日,终至沉疴难起,只剩熬命而已。这小半月以来,上夜的宫人经常撞见顾夫人躲在花园角落里偷偷地哭,猗兰殿内外药气缭绕不绝,连那些枯枝败叶都被熏得发苦,进出的人更是满面愁云。如此,睿亲王病重将薨的消息便愈传愈真,满宫里都在悄声议论,好事者甚至攒了个赌局,专猜王爷哪天吹灯拔蜡。
乌云蔽月,数点寒鸦飞离庭柯,再难觅踪。一道黑影迅速掠过,猗兰殿角门无声开启,将那身影吞没。门闩方落,来人连忙脱了内宦衣袍,换回侍卫劲装,檐下灯火照出一张年轻的脸——不是旁人,正是鲍勇。候在角门接应的肖福贵低声问:“可有收获?”
鲍勇点了点头,也压低声音问:“王爷在何处?”
肖福贵向西南角一指,便不再多言。鲍勇放轻脚步,穿过羊肠石子路,七拐八绕地行至几棵老松后,向树下那单薄背影躬身行礼,口中道:“臣见过王爷。”
“你来啦。”殷广祺转身一笑,目璀如星。“可探得什么动静?”
“回王爷,今夜内东门司又送了一口大箱子出宫,神秘兮兮的,也不知装了甚么。臣试着凑近些,听见……似乎有活物从里面敲那箱子。”
“活物?”
“是,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鲍勇顿了顿,皱着眉道:“王爷,您说他们是不是在偷运宫里的珍禽?”
殷广祺沉默片刻,忽而笑道:“你这几日幸苦了,明晚换福贵去内东门盯梢罢……放心,你做得很好,只是轮换着去更为稳妥。时辰不早了,快去歇息。”
鲍勇答应着退下,殷广祺仍立在老松旁,抬眸望着无月的夜空,缓缓拧紧了眉。
内东门向来是宫城内外私下连通之所,每月逢九之夜乃交易之期,这在宫里也不算什么秘密。宫女内宦们带着银两漏夜前往,或捎封家信,或运些东西,也有人趁机将几样小物件偷卖出宫——当然,无论是哪一桩,内东门司的宦官都在其中捞足了油水。但令殷广祺警惕的是,交易次日的夜里,内东门司会偷运一个大箱子出宫,内里装了什么不得而知,但依鲍勇今日所言,那“活物”……或许真与宫女失踪相关,也未可知。
沉思之际,耳畔传来一声轻咳。殷广祺倏地望去,只见肖福贵悄然立在几步开外,手中捧着一件大氅,低声道:“请王爷添件衣裳罢。”
“不必。鲍勇都跟你说了?”
“嗯。臣斗胆猜测,王爷怕是另有吩咐,故而前来请命。”
殷广祺淡淡一笑。“还是你心细。内东门之事或有不妥,特别是宫人们私下交易之后,你留神瞧着那些落单的宫女,若有情况,不必插手,及时来回我便可。鲍勇遇事容易冲动,我怕他打草惊蛇,只有你去我才放心。”
“多谢王爷信任。”肖福贵领了差使,犹豫片刻,又道:“王爷还不回去歇息吗?”
“睡不着。”殷广祺叹了口气,在树桩上坐下,苦笑道:“睁眼闭眼都是噩梦,又何必多睡。”
肖福贵小心翼翼地道:“人死不能复生,王爷要想开些才好。”
殷广祺笑而不语。周遭沉默了半晌,福贵又忍不住问:“王爷,顾夫人那边……还瞒着吗?老人家偷偷哭了好几日,再这么下去,臣怕她身体……”
“柳太医照管着呢,无妨。”殷广祺的声音轻飘飘的,好似夜风一吹便会散。“做戏就得做足全套。何进不是傻子,只有乳母也真的伤心,他才会信了我病重的说法,放松防备。在宫里这些
', ' ')('时日,咱们办事不是比从前方便多了?”
肖福贵无话可答,只能点头。殷广祺又道:“你下去罢,我再坐片刻就回房,何进安插的几个眼线不会发现的。”
星河黯淡,模糊的人影渐行渐远。古松旁那张苍白的面容被黑夜吞噬,再无一点声息。
———————————
次日,帝后二人摆驾猗兰殿时,医官正在替睿亲王诊脉。柳泉林即刻便要下拜,殷广祜摆手示意免礼,焦急地问:“如何?”
柳泉林摇摇头,叹道:“陛下恕罪,臣已尽力了。目今……只能靠王爷自己。”
殷广祜闻言一怔,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他若不愿活,很快便会……”
柳泉林不肯再多言,退下自去斟酌药方。惠春娘默默地拭着泪,殷广祜犹豫了几息才步入内室,见弟弟正斜倚在榻边,身旁并没人服侍。他好似比昨日更瘦了些,侧颜白得像雪,找不出半分血色,手中则捧着一卷书,似乎读得正入神。
“还是这么不听话。”殷广祜强颜欢笑。“太医叫你好生歇息,偏又在这里耗神。让我瞧瞧是甚么宝贝……”
他说着便凑了过去,差点被边栏周围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晃晕了眼,辨识半晌方道:“是……《仪礼》?”
殷广祺轻轻地应了一声,目光仍不离书本,却闻得皇兄困惑地道:“可这批注不像你的笔迹啊?”
“我哪有他写得漂亮。”殷广祺笑道:“毕竟是皇兄钦点的探花郎。”
此言一出,殷广祜即刻便僵住了,半晌才缓过来,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语无伦次地道:“你……他……他们……是你朋友?”
“‘同门曰朋,同志曰友。’可惜冬天刚到,人就都不在了。不过也没什么,等年关过去,我也该……”
“广祺!”殷广祜心头一凉,攥住了弟弟的手,眼眶开始泛红。“你是不是恨我?”
那日在假山后,他接住了晕过去的弟弟,自己却险些崩溃恸哭。殷广祜在病床边守了几个时辰,好容易盼到人醒转,广祺却只是淡淡地望了他一眼,随后沉默地背过身去。那个瞬间,他终于彻底明白,自己多年来将弟弟百般呵护着,却从没真正认识过广祺。这几夜他总是被噩梦惊扰,梦里广祺背对着他,冷漠地道:“我恨你。”
念及此,殷广祜不禁将弟弟的手攥得更紧,却见对方莞尔一笑,轻声道:“臣不敢。”
竟比梦中还要伤人。
一旁的惠春娘虽听得云里雾里,闻言也颇感震惊,忙劝慰道:“祺哥儿病得糊涂了,净往那不好的事儿上去想。快歇歇精神罢,阿兄和嫂子晚点再来瞧你。”说着便拉起自家夫君,转身离去。殷广祜浑浑噩噩地出了猗兰殿,直走到太液池边才回过神来,百般郁结无处宣泄,竟随手拿起望柱边充作装饰的盆景,当场砸了个粉碎。
“夫君!”惠春娘尖叫一声,慌忙去拦。她本就生得娇小,力气更是不足,哪里拽得住殷广祜?周遭宫女内监也不敢乱动,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盆景一个接一个地碎裂,瓷片泥土散得到处都是。有大胆些的小黄门挡在了皇帝身前,却不幸被花瓶砸中前额,登时流血披面,人事不省。殷广祜好似被那殷红灼伤了眼,猛然定住,随即向后一仰。宫人们手忙脚乱地将他接住,惠春娘更是慌了神,哭着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头……头好疼……”
——————————
猗兰殿内,帝后二人刚走,柳泉林便亲自端了碗又浓又苦的药汤来。殷广祺笑着接过,几口喝光,又道:“方才皇兄面前……多谢您。”
“不必。”柳泉林神色凝重地道:“臣未曾欺君,亦不会于医道上扯谎。再不好生保养,大罗神仙也束手无策!”
“柳先生从前可没这么凶。”殷广祺换了个称呼,笑得眉眼弯弯。“小时候每次喝完苦药,柳先生还能变出颗糖来哄我呢。”
柳泉林被气得哑口无言。是了,从前那个可怜兮兮的小病秧子,怎么就长成了这么个不要命的糟心玩意儿!
他还有脸笑!
德高望重的老医官独自翘了会儿山羊胡,终究还是取出一套银针,没好气地道:“若还想活着,就平心静气。”
殷广祺赶紧就坡下驴,老老实实地躺平任扎,一时没敢耍贫嘴。待到这套针施完,他才摆回那张笑脸,轻声道:“事情还没做完,我是不会死的。”
柳泉林白了他一眼。“平心静气。”
这当口,忽有个年轻医官莽莽撞撞地寻了来,似有甚么要紧事。殷广祺忙命人开了门,只见那年轻医官满头大汗,找着救星似的拉住柳泉林,急火火地道:“柳大人快去瞧瞧吧!陛下……陛下像是失心疯啊!”
殷广祺陡然一惊,皱着眉问:“皇兄怎么了?!”
小医官才意识到这儿还有一位不禁吓的祖宗,顿时懵在原地,憋不出半个字来。殷广祺百思不得其解,正打算亲眼去瞧瞧,却被柳泉林摁回了枕席间。恰巧顾夫人红着眼圈,巴巴地寻了来,暂
', ' ')('时牵制住了殷广祺,柳泉林趁机脱身,拽着小医官一口气走到殿外,这才问道:“是白院首叫你来的?陛下现在何处?”
———————————
椒房殿一片人仰马翻,宫女内监们捧着各样物什进进出出,好似蜂蝶乱舞。殷广祜刚被灌下安神汤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惠春娘守在床榻边,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小声抽噎着道:“白大人,求您想想办法吧!”
白允中惶恐地下拜,表示自己实在无能。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柳泉林终于赶到,白允中连忙迎上去,将皇帝的情况交代一番,末了压低声音道:“陛下近几日的确有些夜不安寝的症状,但断不至此啊!晚生想着,莫非……有人胆大包天……”
柳泉林闻言,眉间刀刻似的皱纹又深了三分,遂细细地替皇帝诊了脉,沉吟半晌方道:“气血郁结,忧思伤神,旁的我也诊不出来。”
“是晚生多虑了。陛下素日饮食都有专人试毒,想来不至于……”
“非也。”柳泉林担忧地道:“世间奇毒千万,老朽才疏学浅,未能一一辨识。陛下如今这状况,的确像是被人用了毒,但具体什么毒、如何解,却是全然不知。只能斟酌着用安神药压制,徐徐以图罢。”
惠春娘守在病榻边,见两位杏林圣手皱着眉头嘀嘀咕咕,半天也没个结果,忍不住哭道:“陛下到底怎么了?您二位好歹给个说法呀!”
“请皇后娘娘稍安,臣等定当尽心竭力。”
春娘听罢,哭得更加厉害,劝也劝不住。殿内乱作一团之际,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嫔妃们得了消息,纷纷前来探视。传话的宫女还没通报完,又有小黄门跑进来禀道:“娘娘,睿亲王也在外头。”
“快请进来!”惠春娘此刻六神无主,慌乱中只能想到:他一个病着的孩子,这时候跑来做什么?不要命了?
皇后那声“进”也没指名道姓,一时间堵在殿外的人都涌了过来,暖阁里竟有些装不下。莺莺燕燕们以淑妃为首,围在病榻旁哀哀啼哭,殷广祺顶着一张惨白的病秧子面孔,脚步也故意放缓了些,见到这阵仗难免心下一沉,脑海中千头万绪。还没等他筹划出个所以然,病榻上的殷广祜却动了动,不耐烦地道:“好好的哭什么?朕还没驾崩呢。”
殷广祺松了口气,刚要摆出一幅大喜过望的神情,又见皇兄瞳仁向上一翻,口吐白沫,竟是人事不省。医官们连忙围过去施救,众嫔妃的哭声愈发刺耳,吵得殷广祺当真有些胸闷气短。他刚准备吞几粒丸药,却用余光撇见何进正从不远处赶来,干脆就势一个踉跄,摔倒于地,如发病时那般捂紧了心口。
“哥儿!”顾夫人哀叫一声,登时便绷不住,哭了出来。众人又手忙脚乱地来看顾这一位,何进正巧于此时进了门,撇见殷广祺命不久矣的模样,心下甚是舒畅,面上却装出焦急神色,高声道:“诶呦!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来,老奴扶着您。”
殷广祺双眼紧闭,眉心痛苦地皱成一团,被冷汗打湿的碎发贴在额角,整个人显得虚弱不堪。何进假意扶着他,品评的目光从那精致的眉眼间扫过,最后落在瘦削的下颌处,暗道:好个病美人儿,他日或许……
未待他遐想完,妃嫔中间忽然传出一声惊呼。但见德妃软绵绵地瘫倒,淑妃在旁哭得花容失色,嚷道:“何妹妹!这是怎么了?!还愣着做甚,快送你们娘娘回宫歇息!”
何进微微眯起眼,心道好戏开场了。这厢所有太医都忙着救皇帝,根本无暇他顾,何四极有眼色地迎上去,带领一帮宫人将德妃扶回寝殿。哭声此起彼伏,皇后更是比旁人多出几缸的泪,偏又有个淑妃放声哀嚎,好好的暖阁顿时堪比灵堂。白允中实在忍不下去,皱着眉道:“皇后娘娘,陛下需要静养。”
惠春娘闻言一愣,竟没反应过来。白允中只得提高声音再说一遍,春娘这才胡乱擦了把眼泪,哽咽着道:“各位妹妹先回去罢,太医们正极力救治,想来不会有事的。”淑妃也忙收了泪,温驯地道:“是了,我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反而添乱。不如去看看何妹妹罢。”说着便带头告退。众妃嫔来得快去得更快,暖阁内一时宽敞了许多,何进这才凑到病榻前,假装担忧地问:“白大人、柳大人,陛下究竟要不要紧啊?”
柳泉林带领众医官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连余光都没分给何进。白允中也厌恶此人,只得勉强应付道:“某等必定全力以赴。”
何进并未理会,转身向惠春娘行礼道:“皇后娘娘,既然陛下这边有太医照管着,奴便去看顾德妃娘娘罢。陛下醒来若要唤奴伺候,奴就在临华殿。”他说完便退了出去,临走前又瞥了一眼殷广祺费力喘息的样子,默默地扬起了嘴角。
这台精心筹划的好戏,终于开唱喽。
—————————————
晚风拂槛,月垂疏柯,忙乱了一日的宫城暂时安静下来。皇帝的状况尚算稳定,柳泉林便嘱咐白允中守在椒房殿,自己则直奔猗兰殿,赶着去瞧一眼白日里“发病”的睿亲王——旁人看不出端倪,柳泉林却一望即知,殷广祺根
', ' ')('本就是装的。
寝阁内灯火未熄,殷广祺独坐桌旁,正慢慢地抿着一碗药,连顾夫人都没在身侧服侍。听闻门口的动静,他笑盈盈地起身相迎,却被柳泉林摁了回去,听得对方没好气地道:“怎么这个时辰才想起来吃药?还是冷的!”
“柳先生……”
“卖乖也没用。”柳泉林板着脸替殷广祺把了脉,又道:“好好的跑去凑什么热闹?还非得在那人面前装一场?若嫌命长大可不必如此折腾,把护心丹扔了便是。”
殷广祺笑着听他数落,好言好语地认错,待到柳泉林气消了方问:“皇兄现下如何?”
“性命无碍。”
“究竟怎么回事?”
柳泉林轻叹道:“陛下圣体素来强健,此疾又毫无预兆,恐是有人用毒。其余的……臣也不知。”
殷广祺心头一凛,手指捏紧了药碗边缘,蹙着眉问:“柳大人的意思是,皇兄中了无名之毒?”
谁做的?莫非……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脑海中萌芽,殷广祺心不在焉地送走了柳泉林,躲在床帐后假寐,将近日所见所闻细细地过了一遍,越想越心惊。待到内监们散去,他便披衣起身,沿着惯常的路线踱至几棵老松后,就着月光细细思量起来。两刻钟后,肖福贵如常前来,先禀明内东门暂无异样,随后又犹豫地道:“王爷,臣……臣路过临华殿时,听说了一件怪事。”
“嗯?”
“德妃有喜了。”
殷广祺诧异地问:“当真?”
“临华殿的内监是这般议论的,似乎今日才诊出来,连皇后娘娘都不知。”
“如此……”殷广祺欲言又止,指尖默默攥紧了衣角。近来诸事颇为蹊跷,又值皇兄病倒,皇嫂六神无主,淑妃统摄后宫,何进在前朝为非作歹,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中。德妃姓何,若她真的产下皇子,那来日……
本以为尚能徐徐图之,可如今这情形,分明是何进按耐不住野心,已经下手了。
“盯着披香殿和临华殿。”殷广祺忽然道:“暗中摸清淑妃德妃的动向,无论是否有异,都来回我。”
话音刚落,周遭忽然旋起一阵刺骨的寒风,枯枝乱舞,分外凄凉。风中隐约传来几声尖锐的呼喊,殷广祺凝神细听,却道是:
“陛下……救命……疯……鬼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