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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风踩着沉重脚步,在雪地曳出一行小兽似的足印,心事重重地行至老君宫前,蹲到了颗山石边上发愣。

「洛师侄,你怎麽了?」

上官博玉才自丹阁出来,一眼瞥见平时挥着小剑四处寻人比武的洛风正魂不守舍兀自出神,不由奇怪,走上前问他:「是找我和你切磋麽?」

这才注意到身边来了人,洛风扬首,迷茫道:「博玉师叔,你说,若我有了师娘,该怎麽称呼?」

上官博玉一怔,左右张望一圈,跟着蹲到他身侧:「什麽意思?大师兄他……?」

自前回破了长安人屠案,谢云流更少离观,除有必要,否则决不远游。数月後,温王由韦后等人拥立称帝,还未坐稳那御座,未几便遭逼宫逊了位。朝局风起云涌,幸而他们纯阳从来不涉此道,那些各怀鬼胎的官兵自也没理由找上山干扰修行,故而华山倒是清净如常。

可既然大师兄没下山玩儿,又是从哪给洛师侄找了个师娘?再说,喊师娘这事,又有什麽好苦恼的?

「师父他,」洛风欲言又止,想起方才在师祖处不意听见的话,脸色纠结更甚:「和师叔——」

「风儿。」

不远处有两人缓步行来,正是谢云流与李忘生。洛风倏地自地上蹦了起来:「师父!」

「不是让你在外头等会,我与你师祖说完话便教你剑法麽?」

谢云流捏了他脸一把:「跑到这做什麽,还想不想学了?」

「风儿想!」

最喜师父教他习剑,洛风霎时精神抖擞,见李忘生在一侧笑盈盈望着自己与谢云流,不久前知晓的秘密又浮现出来,犹豫一会,张口道:「忘生师叔,以後风儿是喊您师叔,还是师娘呀?」

上官博玉:……?

是他耳朵不好使,还是洛风疯了?

洛风纯真的问题一出,李忘生当即不笑了,凝眸道:「风儿?」

「我方才想过了,可是想不明白,」洛风挠挠头:「师叔和师父有了孩子,当然是风儿师娘,可您又是风儿的师叔……」

边上的谢云流起初似是愕然,後头愈听愈是好笑,兼之上官博玉满面的云里雾里,他便更难抑住了:「喊师娘也——咳。」

李忘生平静地扫他一眼,谢云流清清嗓子,板起脸将话转了个弯:「还是喊师叔吧。」

大惑终得解,洛风一展愁眉,高兴地上前牵住他们二人:「嗯!」

上官博玉:……?所以谁来与他解释一下,什麽叫他两个师兄有了孩子?难道谢云流或李忘生,竟有一个是师姐麽?

夜里的剑气厅中,李忘生见他师兄不时拿副春风得意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禁停了抄写经书的手,拿笔杆敲了记他额前。

「师兄为何不纠正风儿?」

今日他早课後身体微恙,虽不以为意,还是被该领着洛风练剑的谢云流抓去给师父把了脉。吕岩诊了会脉象,也不多言,取过几上笔墨好一阵挥洒,最终递了张纸给他二人:「且把上头所列买齐了来。」

谢云流见师父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心也跟着悬上了半空——李忘生究竟生了什麽病,竟得用这许多药才能好?

别说是他,李忘生自个也忐忑万分。他自幼便不怎麽生病,拜入吕岩门下後修习道法,更是连风寒也不曾染过,今日不过是一时目眩眼花,疲乏无力,挨不过谢云流坚持才来叨扰吕岩,可瞧师父如此行事,莫非自己真是得了什麽难症?

两人心下俱是惴惴,伸手接过那纸一并望去,看得数行下来,面上不安渐退,倒是狐疑占了上风。谢云流看向他师父,莫名道:「师父,您这是闭关闭得忘了今夕何年麽?博玉与风儿都已长大,不用这些了。」

上头除去前面几味安神宁气的药材外,後头洋洋洒洒列上的数行尽是些襁褓摇篮,竹马风车之类,读得谢云流一愣一愣的。

吕岩捋了捋胡髯,笑着看了眼已反应过来,将手按在肚腹上的二弟子,拿拂尘在谢云流头顶一点:「你小师弟和徒儿不需要,忘生腹中孩儿却是要的。」

脑中嗡嗡作响,谢云流眼前似烟花盛放,彷佛将这世上颜色都轮过了一回。

忘生腹中的孩儿?孩儿?他和师弟的孩儿?

「当有三个月了,」吕岩没管还在发傻的大徒弟,转向李忘生道:「胎象尚稳,你莫操劳过度,有累活就丢给云流去办。」

想来在外头等待他俩的洛风是将这话全听了去,这才有了後头的师叔师娘之惑。

「他既不曾说错,又何须纠正?」谢云流如今是一点也不畏他这刻意摆出的严厉模样,笑着将搁了笔的李忘生抱到怀里,劈头便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吻:「也不知是男孩女孩,风儿知道要添师弟师妹,可高兴得很。」

他二人已约好届时孩子出世便同洛风一般由两人共同教导,至於孩子要记在谁名下,只待他懂事後再自行抉择就是。

见他着实愉快,李忘生也再说不出些责备谢云流胡乱带孩子的话,只将檀口轻启,丁香微露,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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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浅浅地交相啄吻起来:「……能与师兄这般,我也高兴的。」

谢云流一双意气风发的眉眼在他话音里柔了下来,低声道:「嗯。」

两心不负,良人在侧,生平幸事,莫若如此。

情至浓处,难免起了欢好心思。李忘生初时不觉,如今明白自己真同先前浪言荡语般怀了师兄的小羊崽,羞赧以外更是情动,只消缠绵亲上片刻,眉梢便春情浸染,玉骨尽酥,雨打芍药般偎在谢云流肩上,指尖勾了勾他里衣上的结:「师兄……」

「想了?」

听他哝言软语,黏腻腻地喊师兄,谢云流便知他的好师弟馋了。虽则往常不是没有在案上门边交合过,可如今李忘生轻易受不得折腾,见怀中人桃腮含朱,杏眼烁星,谢云流心头和那酥油般甜软,吻着他眼睑,将人抱回了榻上:「乖,自己帮师兄解衣。」

他们只今解起彼此衣衫要较褪去自己的熟练得多,李忘生任他剥去素白小衣,露出里头奶皮似的身躯,夹紧丰腴腿心蹭了蹭,撒娇般朝他泣诉:「哥哥,里边痒……」

「好忘生,把腿分开些,」谢云流哄着他:「教师兄仔细看看,你是哪儿发了情。」

他的道侣听话地很,闻得这般羞人要求,也只是赧红着脸瞋他一眼,果真将那牛乳凝就的白腻腿根分开,露出一口红酥蜜酿的嫩鲍来。玉白指尖按在两片花瓣上,缓缓从那窄缝拨出颗娇小珠蕊,湿漉漉黏滑滑,叫人禁不住想含着啜上几口,好生疼惜至果熟蒂圆。

谢云流如今秉奉思行合一,如何想的,便就如何做了,当即将那花核衔在唇间,舌尖轻刷慢捻:「怎麽湿成这样了?」

「嗯……」月份尚小,胎象初初稳下,李忘生虽知晓孩子要紧,可又舍不下这绝顶欢愉,张着潮红牝户任他欺负,一双眉眼迷离含情,似小爪儿挠在人心尖:「想着师兄……便湿了……」

「是麽?」叼着珠核的人轻笑一声:「我看,分明是想我与你做坏事。」

谢云流说着,斜斜往他睨去一眼,眼底七分温柔三分不羁,直看得为他结了珠胎的美人心鹿乱撞。

「嗯……不是……」女穴被他伺候得极美,酸麻酥痒此时一并涌了上来,李忘生妙目半闭,玉白颈项仰出一弯盈盈新月:「想师兄疼我……爱我……啊……怎能说是……坏……」

皆道是女子一旦有孕,即便原来冰清玉洁也要凭空生出几分媚态来;谢云流却觉他这宝贝虽非妇人,却更是引得自己一心呵护恣意娇怜。

「好忘生,还想师兄怎麽疼你?」他低声问,唇齿作乱之处已一路漫至腰上:「是给你通通奶儿,揉揉前头这儿,还是插到你最会吹水儿的地方?」

苞宫在他温柔问话里微微痉挛,涓滴稠蜜绵绵地荡了出来,李忘生肤红似醉,好比满枝寒梅被碾做了泥落在雪地间,胸上两枚樱桃圆嘟嘟翘鼓鼓,诱人上前采撷。慾望烧得脑中再无旁骛,他已全然忘了腹里还孕育着只小羊崽,脂玉似的指头捻上乳尖,只想在惯爱逗弄自己的情哥哥身下分着腿心婉转承欢:「都要……哥哥疼疼忘生……」

「贪心,」谢云流哑着嗓,看他平日绝然出尘的道侣将自己摸得挟雨含露,蕴丹流朱,恨不得再多生出几只手几张口来,好将这床下正直床上爱娇的美人困在臂间,镇日只知甜丝丝地唤他好夫君好哥哥:「你是谁养的小馋猫儿?」

他谢云流何其有幸,这世上最可爱的狸奴不在大食也不在唐宫,竟是在他怀中。

被比作小猫儿的人羞红了脸,只觉女穴愈发地痒起来,肉壶和倾倒了的糖罐般,一波波地溢出甜腻花蜜:「忘生是……师兄的小猫儿……」

小猫自要有小猫的样子,谢云流哄他伏在那鸳鸯被上,腰臀雪白,椒乳殷红,姿态不似人间,倒颇类那饮瑶池琼浆而化,蕴天山雨露而生,最擅讨要情郎轻怜蜜爱的芙蓉仙。

谢云流修道数载,仍未脱凡人之躯,哪里抗拒得了这雪肤玉貌的天人?见他已眉目含春,眸色迷离,便揉着那两瓣白腻臀肉,絮絮地喊着娘子,将阳物尽数喂给了他。

这姿势要较平常入得深些,李忘生虽已被师兄疼宠惯了,待那枪头挺入,亲上玉壶时仍是止不住小舌轻吐,款腰扭臀,娇嫩奶尖蹭着被上交颈鸳鸯绣样,楚楚可怜地高肿起来:「还要……夫君、夫君……再深些……」

「乖,不准胡来,」谢云流被他裹得舒服,却记得师弟怀着身子,万不可同以往肆意驰骋,於是将手搁到他日渐丰盈的乳团上轻拢慢捻,俯身亲着身下人莹润耳珠:「忘了还有小猫崽呢?」

被催出了十成淫性,却不得郎君体恤,李忘生委屈地很,将脸贴在那瓷枕上,竟是不愿理他了。

他与谢云流结发以来,脾性依旧温润,床笫间却被惯出几分娇气来。谢云流见人不高兴,心下本是好气好笑,正待温言劝上一劝,可瞧见他乌发如云,玄藻般披在皎洁身上,忽地忆起李忘生撒谎诱他初次欢好之事,便转了哄他听话的心思,抽手捏了把他臀尖,而後轻轻抬掌,在那颤巍巍的两团儿奶皮糕上一拍,哑声道:「还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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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脾气,师兄问你,若我没答应与你双修,你还想找谁去?」

这一下打得不重,动静却大,清脆地很,李忘生逸出一声惊呼,花径里收缩着洒出点水来:「师兄——」

「回答我,」谢云流原只是存心作弄,说出口後却是越想越气,一坛老醋全翻了出来,酸气冲天入云,遂在另一瓣上也烙下了个掌印:「想找谁和你这样?」

实则他也明白,李忘生大抵是走投无路了才编出这麽个事由来牵扯住自己,可不亲耳听听他这好师弟证实,谢云流总觉心下难平。

「嗯——不找——」

落在臀尖的逼供酷刑半点不疼,只有酥麻蚀骨,李忘生回首看向脸上写满赌气的他,恍似一枝泣露海棠:「只要师兄……想师兄陪我……」

这下最需人哄的谢云流满意了,他一镇定下来,就又成了那对师弟体贴备至的好夫君,揉着自己造出的红印和李忘生细细吻起来,劲腰急入慢抽,好喂饱他贪嘴的小猫儿:「好,师兄哪也不去——」

待得绮声低去,巫山云收,小猫和肚里的猫崽儿都睡下了,收拾完毕的谢云流侧卧支颐,正一下下给怀中人顺着脊背,李忘生却迷糊着睁开眼来,朦胧地瞧着他:「师兄……」

「怎麽,又晕了?」

谢云流翻起身来,正紧张地看他,李忘生却缓缓摇首,轻声道:「……方才,做了梦,梦见如今都是假的。」

眼下一切,与往日所经截然不同,是他不知多少次一枕黄粱方可求得的美好。现在终得成真,李忘生却开始疑心起了自己不过是梦里客幻中蝶,只待酣睡初起,眼前便如泡影灭去。

「就是假象也无妨,」谢云流朝他扬眉:「你仍是你,我还是我,此心不移,就是心魔幻境,又能奈你我何?」

他这时却又成了那个桀骜不驯的剑魔,有股睥睨世间的傲气纵横。李忘生忽地便放下了心,将脸贴着他掌心笑了:「师兄说得是。」

纵使一日梦醒,此番不过云烟,只要两心还是相知意,何愁大梦一场无处寻?

「放心吧,」见他抛却愁色终展眉,谢云流不觉舒了唇角,拿手摩挲他额上那点绯色:「就是哪天醒来,合籍文牒上你我名字都写得明明白白,你别想赖帐。」

李忘生眼睫微动,闷声笑道:「只怕师兄到时又要说,这文牒来由是我虚伪奸诈,貌似无辜,将你推入深渊,逼着你落了款……」

被点着名批评的人一怔,旋即佯怒,俯下身去啃笑弯了眼的道侣唇珠。

「忘生,你这都是从哪学来的坏?竟还会挤兑师兄了——」

枝梢重雪簌簌委地,惊起小雀一片,喁喁绕树低飞。帘外银鈎挂雨,河汉牵星,清风快适如许,送入絮语晏然。

【全篇完】

警告:时间线为正篇完结後的19年,剧情魔改,有生子有洛裴划线是洛裴!羊花!和一句话的姬祁。

芙蕖生香,菰菱招摇,又是一年长夏翩至。

西湖游人无分四季,向来梭流如织,只近日里却是要较平素越发热闹些——无他,藏剑山庄十年一度的名剑大会便在这旬举办,虽仍是那屈指可数的几位方得执剑帖一较高下,慕名前来一睹名宿风采者却要踏破了湖畔酒楼门槛,直叫掌柜娘子与夥计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喜笑颜开。

「小二,劳烦上一份神仙鸭,粉蒸肉,再来道油爆虾、蓴菜羹,并一壶雨前龙井!」

「好嘞!」

牅侧雅座里,一道脆生生的少女嗓音响起,只见她明眸善睐,流雪动银,蛾眉螓首,顾盼生辉,虽还不曾长开,已能窥见几分殊色照人。

「点上这许多,若吃不完岂非浪费?」

她身旁的少年人颦起眉头,额间一点朱砂毫不女气,只给他剑眉星目化开几分冷峻,添了些许柔和:「还有,爹给我们的银两可不禁这般花用——」

「哎呀,光我们两个可能吃不完,可这不是还有故人在麽?」

小姑娘打断了他的念叨,往不远处呶呶嘴,雀跃地挥了挥手:「洛师兄、裴先生!一起坐呀!」

方登上楼的两人闻声看来,走在前头的裴元率先反应,笑着步向她二人:「长溯、浮生,你们也来了?」

少年人——李长溯眼前一黑,恨不得将身边正嫣然巧笑的妹妹一把敲晕过去。

人家洛师兄与裴先生这会显然是特意过来赏景小酌的,他妹妹横插这好大一杠,又是何苦来哉?

「我央了爹爹好久,他才愿意让哥哥带我来这儿吃饭呢,」谢浮生皱着鼻头,又转向无奈跟上裴元的洛风:「洛师兄,你脸色怎麽这般差?是被外边烈日晒晕了麽?」

明白个中缘故的李长溯伸手去捂她活像只小鹦鹉般说个没完的嘴:「谢浮生,你有点娴静的样子行不行?」

谢浮生压根不怕她这亲生哥哥,手一掰扯挣了开来,怒道:「李长溯,零花都在我身上,你要想喝西北风就再动本姑娘试试!」

他俩和唱双簧似的,裴元不禁失笑,拿眼看了看不知该先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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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好的洛风,出声道:「有我同行,你们洛师兄能有什麽事?」

这下洛风原先郁郁的面色总算雨过天霁,藉着重重衣袂遮掩捏了下他指尖,在裴元朝他投来略带警告的一瞥时松了手,边落座边道:「别吵了,若耽搁太久不回去,师父师叔怕是要责问你们了。」

一想到李忘生会边温温柔柔地说着「金银傍身多有危险,爹替你看着」边将她攒了许久的零花取走;谢云流会沉着脸道「这般贪玩,显是心性未定,不如再和爹练两个时辰的剑」,谢浮生立马不与哥哥吵了,提箸给洛风裴元布菜,可怜巴巴道:「师兄、裴先生,你们千万别和爹爹们说我和李长溯吵架了。」

顿了顿,又委屈道:「分明是他欺负我,你们看,碰得我脸都肿啦。」

李长溯简直要被他这妹妹气得仰倒。

亏得洛风是见他们自小斗嘴到大的,而裴元因他的缘故,亦常至纯阳走动,和这对兄妹自也熟悉,明白谢浮生就是这番古灵精怪的性子,於是笑着点了下桌案:「不怕,待你回纯阳了,再同清虚真人讨救兵教训他。」

大师兄同二师兄带着一双儿女齐来名剑大会,上官博玉和于睿便留在观中主持事务。谢浮生听得这话,笑嘻嘻道:「好呀,于睿师叔肯定站我这边。」又道:「裴先生何时再带之岚来玩儿呀?我求爹爹做了个布娃娃,和她一模一样,要送给她做礼物呢。」

「快了,她前几日才说想浮生姐姐,等这名剑大会了结,我便带她上山去。」

他俩有来有往的,李长溯插不进话接着训妹妹,索性转向同样无处置喙的洛风:「师兄是特意来看这回比试的麽?」

洛风自及冠後便同谢云流当年一般仗剑行侠,待在华山时日不多,只每旬捎信回来报平安。後来与裴元合了籍,回纯阳的次数倒是多了些——无他,谷之岚和谢浮生乃是忘年之交,小姑娘喜欢找姐姐玩,裴元向来疼宠这外甥女,自是有求必应;作为伴侣,洛风当然也就跟着回去了,顺带还能让师父师叔考校剑招。

「前回碰上明教来犯*,门中虽胜,却也因休养生息而未赴会。此次师父睽违多年上场,自然不能错过。」洛风道:「我也好奇碎星是何等模样。」

「可惜祁师叔这会远在疆外,却是来不及赶回。」李长溯给几人满上了茶,话中不无可惜:「此番与会者皆为一时之选,就是看上几招,想必剑术也会大有进益。」

洛风顿了顿,余光看了眼正和谢浮生说笑的裴元,低声道:「只怕碰上了也非妙事。」

说起紫虚子祁进,洛风也是前岁才认识的他——先是某次与裴元回纯阳时无意遇上祁进和吕岩索取长生丹药,後来这凌雪阁众倒像是对道门产生了兴趣,常素服来此与他师祖讨教道学。

当时洛风尚且不以为意,直到数月後同裴元上他姐姐家中拜访,夜半忽觉周身肃杀,睁眼一瞧,却见祁进正执剑立於门外,神色冷厉,显然来者不善。

洛风姑且不知他缘何如此,可在江湖行走多时,大抵也能明白眼下最好拔剑以对。

他们动静不小,裴元亦醒转过来,望清局势後一语不发,只自贴身小衣里摸出几根金针拈在指间,以备不时之需。

「你们并非谷家人。」

良久,祁进冽声道:「走吧,就当你们没来过。」

洛风起先还疑心他的目标是自己,此时听他一说,方知原是来找的谷家麻烦。眼下知道事关姐姐一家,裴元更不可能离去,愀然道:「却是不知谷家犯了何等过错,竟也需劳动凌雪阁?」

「谷云天勾结东瀛,意欲谋叛。」祁进答得简短,手中拦江铮响泠泠:「尔等若执意不走,休怪祁某得罪。」

且不说谷家绝无可能做出此等事,便是看在血浓於水的份上,裴元与洛风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祁进下手。正当剑拔弩张之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散着发的小女孩儿抱着娃娃走了进来,瞧见这架势後先是一怔,而後便躲到裴元身後,细声道:「舅舅,洛叔叔,他是谁?」

三人俱是一愣,未及开口,又听谷之岚怯生生道:「是来找洛叔叔比试剑法的麽?」

祁进:……?

谁会半夜没事闯进寝房比试?

「是啊,这位祁叔叔性子急了些,也没先和你父母打声招呼便闯进来了。之岚,你和舅舅玩一会,洛叔叔和他出去说会话。」

见他因童言童语呆住,洛风索性一把上前将祁进手里的拦江剑撇开,边朝谷之岚微笑边将他半拉半扯地带出了门外。

「这位……祁兄弟。」等走到了远处廊下,洛风方撤去为了不吓着小姑娘而端出的笑,严声道:「我不知你的消息从何而来,但谷家决非此等乱臣。怕是你也不相信,否则怎会让我和裴元有机会阻止於你?」

凌雪阁中人,哪个是省油的灯?要取这谷家上下性命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祁进先是释放杀意惊醒他二人,後又抛出背後缘由供他俩告诫谷云天,话下之意自无须多言。

祁进没答他的话,只道:「十日。十日後,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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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的就不仅仅是我。」

语毕,也不待洛风追问,足下一点,迳自踏风乘月而去。

後来,他与裴元连夜分头赶回纯阳和侠客岛*,向师门禀告此事。实则他也无甚把握师父师叔会不会同意涉入——师门向来奉行清静无为,这般忤逆天颜显非一贯秉持之道,倘若不允,那他也只能孤身犯险,伪装以保谷家平安了。

可出乎意料的,谢云流听罢,并未多说,只是颔首道:「明白了,且等我与你师叔解决就是。」

最终事情结束得简单而乾脆——多年不问世事的吕岩出山进了回宫,向玄宗道前夜观星,似有荧惑守心之象,若欲解此难,须以大仁大善化之。玄宗奉为圭臬,大赦天下,复开仓赈饥,轻徭役,减赋税。洛风和裴元不敢大意,在谷家前前後後又待了数日,直到十日之期已过,两人吊起许久的心这才安安稳稳地落了地。

此事过後一月,洛裴二人再见到祁进,他已是吕岩门下,赐道号紫虚子。谷家一事虽是有惊无险,然则裴元始终对他提剑夜闯,还惊着了外甥女一事耿耿於怀,是以回回碰面皆无好脸色。这回祁进没来共襄盛举,洛风反倒松了口气。

就是门内近来却又谣传起古井之中忽地出现了怨鬼,似还偶有闻见那鬼喃喃喊着祁进名姓的,也不知是何处飘来的孤魂。

一阵推杯换盏,四人好不容易将满桌菜肴解决,谢浮生趁哥哥和洛风裴元相谈甚欢,寻着空隙偷摸着溜出了酒楼。

湖鱼翻波,凉风习习,她与船家赁了艘小舟,也不要人撑篙,自己荡到了莲潭藕洲间,采下一只荷叶蔽阳,悠悠地伏在船舷上哼起歌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纯阳纵有千万般好,又怎能敌过各有风情的盛唐气象?待她来年及笄,定也要和哥哥一般下山闯荡,踏遍这大好河山,让江湖皆知她谢浮生之名。

「师兄,看了一炷香功夫,眼不酸麽?」

几里外,藏剑山庄,供此次名剑大会赏剑来客暂宿的小楼之上,李忘生自局中错落棋子回神,抬眼却见谢云流仍倚窗盯着不远处的小女儿看,不禁扬起一抹笑:「浮生剑术不下长溯,自保绰绰有余,师兄不是最为清楚麽。」

闻声,谢云流转回身来,踱至他身旁坐下,揽过年近不惑,容光依旧照人的李忘生:「还说我,是谁出发前一日还想将她留在观里,不带她来的?」

半斤八两的李忘生垂下眼轻笑:「浮生随了师兄,性子不若长溯沉稳,我确实担忧她。」

「这是怪我了?」谢云流被他不轻不重逗了句,也不着恼,笑着咬了下他鼻尖:「莫忘了,这小混世魔王可是你自个求来的。」

求,怎麽求的?自然不是正儿八经地在注生娘娘面前点一柱清香掷两弯红筊,而是於青纱碧雾间曲着腿,缠着腰,在锦被上晃着雪顶嫣红,耸着腴白团脂,一声声宛转哭吟,要夫君灌满苞宫,哺喂玉壶的求。

他轻飘飘一句话就让素来平和稳重的玉虚真人赧红了耳根。李忘生慢吞吞地伸手去收那玉白棋子,轻轻道:「师兄明日上场,此刻正忌浮躁,不如和忘生手谈一局,以定心神。」

「不成。」

从来最不耐烦行棋布局的谢云流可不应他这话,起身将人一把抱到怀中,顺手带上了正临风摇曳的窗棂:「不若我们谈些别的,好比这回师兄要是赢来碎星予你,师弟又要怎生奖励我?」

舟楫声远,荷华香重,帐中低哝软语似烟云袅娜,为珠帘玉幕所掩,却是再也听不清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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