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圣驾还没有回转。
谢安歌和宁国公等人还要留下伴驾,回京的主要便是她们这些女眷。
钟湘一边指挥着仆妇丫鬟们收拾行囊,准备车驾,脸色一直沉沉的,眉头也是蹙得紧紧的,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谢兰馨虽然心宽,却不是个迟钝的姑娘,察言观色之下,发现外祖母和大舅母她们的脸色一样很不好看,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也得出结论,定是宁国府里出了什么事。
趁着马车上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时,谢兰馨便问道:“娘,到底怎么了,为何你还有外祖母,大舅母脸色都这么差?”
钟湘看了她一眼,一脸的羞愤,张了张口,只轻叹一声道:“这些事,你还是先别多问,到时候会告诉你的。”
“好吧,我不问了就是。”谢兰馨看她的脸色,便乖乖闭了嘴。
谢兰馨的性子却不是那么乖顺的,当面不敢再多打听,可早就私底下打算好了,等回家以后,她可以让一向得力的天青和月白去查探消息。这两丫头在谢府的人缘可是很好的,又是她的大丫鬟,府里的人向来都很给面子,有什么消息也不大会瞒着她们。
然而回了京后,事情却不像谢兰馨想得那么容易,下人们守口如瓶,天青和月白打探不到有用的消息,眼看钟湘天天过宁国府那边去,脸色是一天比一天不好看,谢兰馨不由得着急起来,催着问她们:“天青、月白,都这么多天了,你们到底打探得怎么样了?”
按说,如果是以往,她们早就打探出来了。
月白很是憋屈,觉得有负小姐的托付:“小姐,这次夫人好像特别吩咐过,底下的人嘴巴十分严,到底宁国府那边出了什么事,奴婢怎么也打听不出来,只知道不是小事。”
天青也十分惭愧的模样:“小姐,我们有负所托。”
谢兰馨知道这是娘下了封口令的缘故,如今又见她们自责的模样,便好生宽慰道:“既然如此,想是真的不方便我知道。算了,你们也不要再去问了。”
况且,她想到那日娘说以后就会让她知道的,便只有等着了。
这段时日,谢兰馨便一个人在家了,她见见钟湘无暇处理府里的事情,便只能尽量处理好家中的事务,不给母亲增加烦恼。
可是就在谢兰馨都不大关注宁国府的事情时,这真相很快就展露在谢兰馨面前。
这也算是应了“纸总是保不住火”这句话的意思。
这一日谢兰馨还像往日一样在自己房里练字,而月白则在给桌子上一红一绿的两盘果子剥壳,剥出来雪白粉嫩的果肉。
这是有管事去南方那边办事,采买回来得菱角。这菱角还分两种,一种鲜嫩碧绿的,形似馄饨;一种是水红粉嫩的,带着两个尖角,不管哪种,咬开来都是脆嫩甘甜,十分爽口。
这菱角还可以入菜,炒着吃。此外据说是南方那边厨子的做法,菱角还可以和米饭一起烧,谓之菱饭,香甜软糯,十分可口。
谢兰馨一边练字,一边时不时从月白那里拿一个果子吃,心情十分愉悦。写了几张字后,她又忍不住问:“月白,你说厨房那边什么时候做好那个什么菱角焖饭啊?我好想早点尝尝呢!”
月白笑眯眯道:“小姐,天青姐姐已经去吩咐厨房准备了,小姐再耐心等等,这不是还没到饭点吗?”
“嗯,也是,好吃的要经得起等待的。”谢兰馨便继续今天练字的份额。
正在这时,钟文采也不等外面的通传,便跑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谢兰馨吃惊地放下手里的笔,却还是从容地笑着招呼:“表姐,你怎么过来了?快,来这边坐。对了,这是南方的菱角,月白刚剥好的,表姐也尝尝,很脆甜的。”
“我哪有心情吃东西啊。”钟文采瞥了一眼桌上剥好的菱角,对站在屋里的月白几人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跟你们家小姐说。”
几人迟疑片刻,谢兰馨便点了点头,屋里的丫鬟们这才乖乖出去了。
“表姐,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郑重其事的?”
钟文采见人都出去了,这才开口:“那个谢月牙,那个谢月牙,和二哥在一起了!”
“什么?”谢兰馨大吃一惊,从位置上站了一起来:“你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这话里的意思,她不敢置信。
“还能什么意思,她要给二哥做妾!”钟文采跺脚道,“真是丢死人了!”
“究竟怎么回事?五表姐,你快说说!”谢兰馨实在是无法接受。
“我也是听到一些只言片语,并不十分清楚……”钟文采好不容易才冷静一点,和谢兰馨细细地说起来。
事情具体是怎么发生的,钟文采只是偷听到一些,加上打听到一些,勉强能了解个大概。反正呢,就是谢月牙不知怎么和宁国府二房的独子钟子栓偶遇上了,然后打动了他,两人就你侬我侬地在一起了,而且,谢月牙还有了孕,钟子栓可是已经有了妻儿的,现在宁国府正闹腾着呢。
“也不知道二哥是不是鬼迷心窍了,居然看上谢月牙,还和二婶、二嫂犟,一定要纳她为妾。”钟文采道,“那个痴心啊,二婶都快被气死了。”
谢兰馨的二舅早逝,二舅母李氏守着独养儿子含辛茹苦地过了这么多年,钟子栓又是一个体弱多病的人,李氏提心吊胆地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亲生子,好不容易能过上几天好日子,偏偏又出了这档子事,不气才怪呢。
谢月牙居然做出这样的事,谢兰馨真是没想到。难道跑来在京城却不见她的这段时间,她就是做这事去了?谢家一直防着她找上门来做出什么不利于谢家的事,还真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
这样做,对谢月牙有什么好处呢?钟子栓虽然名为宁国府的二爷,但谁都知道,二房没有顶梁柱,钟子栓身体不好,苦读多年,只有一个秀才的功名,以后分了家,除了一份相对于平常人家而言还算丰厚的产业,便没有别的了,而且他还已经有了妻子了,做妾,图什么啊?谢月牙家的日子就这么过不下去了吗?
还是说,她就是要跟宁国府扯上关系,好恶心自家?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儿大呢?
谢兰馨真的不明白:“外祖母她们怎么说?”
“祖母当然说这样的人不能进门啦,就算做妾也不成,可是二哥却一直说谢月牙是无辜的,说什么是自己做错了事,你也知道,他的身体不好的,闹了一场以后就躺在床上了,还挣扎一定要求祖母把谢月牙接进门,唉!”钟文采说到最后,不由叹了口气,“祖母又担心他的身体,不能做得太绝,而且,谢月牙不是还姓了个谢么,又怕这件事闹大。”
娘一定觉得丢脸死了。
谢兰馨很能想象钟湘和钟母此时的心境。
钟母此时大概就是打老鼠怕伤着玉瓶,既怕二表哥出事,又要顾惜着娘的颜面,而娘呢,大概会对二舅母和二表嫂都十分愧疚吧,虽然谢月牙一家已经被除族了,但多多少少还带着谢家的烙印,真出了事,谢家也不能撇的一干二净。
“今天啊,二嫂娘家也来人了,要看我家怎么处理这事呢。”钟文采恨恨地道,“可二哥偏就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怎么说也说不转。”
“那你知不知道,谢月牙的家里人在哪?”谢兰馨突然想到这件事。
“不知道,她不肯说,一直哭哭啼啼的装可怜,装无辜呢,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要我们家负责,要不然就要寻死给我们看。哼,死了倒干净呢,就是怕她爹娘到时候把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被人指指点点。”
钟文采也就只能和谢兰馨来抱怨抱怨了,真要说什么解决办法呢,两人都知道,作为未嫁的姑娘,这样的事,她们是插不上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