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任晓晟交给他的资料中可以看出,脱不花是个对蒙古忠心耿耿的将军,几乎完全就是被冤枉的。张傲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脱不花会树立了那么多的政敌,包括敌人和自己人在内都想要置他于死地。但长期的情报生涯,让张傲云已经完全漠视了生死,不管是谁的生命,甚至是他自己的,在他眼里都一钱不值。
“张傲云,给我查!”桑哥狠狠地说道:“用最短的时间彻底查清楚这件事情,无论死了多少人也要查个水落石出,我就不想脱不花敢杀了所有的人。”
八思巴慢悠悠地说道:“这事交给张傲云去办,还是让人放心的。但问题是,如何和大汗去说。大汗最近的脾气变得比较古怪,也许当他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汇报此事的人。”
“属下倒有一个办法。”张傲云说着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八思巴和桑哥听得频频点头,不由多看了张傲云几眼。他提的这个办法,的确是最妥善的,要是忽必烈真的怪罪下来,也轮不到他们的头上。
“就这么去办吧。”桑哥站起了身,拍了拍张傲云的肩膀:“我再调给你一千名士兵供你使用,都是我的卫队。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也只有这些士兵才值得信赖。”
张傲云一直到这时候脸上才露出了微笑,他慢慢走出了这里。外面的天色黑沉沉的,暴雨就快要来临。也许一场比这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到大都的上空……
……
自从从泉州回来之后,关汉卿就始终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大汉皇帝的那些话,一直到现在还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自己和那些同伴以才学闻名天下,见到的人没有不尊敬的。可那位大汉的皇帝,却压根也没有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甚至话语中还充满了鄙视。从最初的愤怒和羞愧中平静下来,仔细想想大汉皇帝的话,也许他说的是有道理的。自己是堂堂的汉人,原本也对鞑子充满了仇恨。可是自从蒙古皇帝对自己另眼看待后,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一点一点地开始转变了!
他不再那么仇视鞑子,甚至对忽必烈,有着一种知遇之恩般的感激。这在他今后创作的作品里,也很明显地烙上了这样的痕迹。但泉州之行,却让的心灵受到了一丝震撼。是啊,自己本该是个堂堂正正的汉人,什么时候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朱帘秀将一碗热腾腾的羹放到了关汉卿的面前,眼里充满了忧虑。自从从泉州回来之后,丈夫就会整天呆呆地出神,好像在那想着些什么。但是自己问他,他却又什么都不肯说。其实朱帘秀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位叫王竞尧的皇帝的话,深深地刺激到了丈夫。有的时候,自己也会隐隐地感觉到丈夫一些事情做得不对,但自己只是个女人,是个妻子,责任就是照顾好自己的男人。至于那些什么国家大事,什么汉人的骨气,她不想知道,甚至也害怕知道。
“从中午到现在你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多少吃一点吧。”朱帘秀柔声说道。
关汉卿叹息着将碗推到了一边:“昨天我去了王实甫那,可发现他也和我一般模样。帘秀,你说,咱们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情?”
“我也不知道。”朱帘秀微微摇了摇头,随即说道:“只是有的时候我感觉到,咱们都是汉人,也亲眼看到过蒙古人对汉人的残杀,咱们这样子为蒙古皇帝效力,似乎是做的不对。其实,你也不必想这么多,你只管写好你的作品,天下大事,咱们原本也管不了那么多……”
关汉卿叹息着说道:“可我的耳边,总想着那个年轻皇帝的话。做文人的,也许是该有些骨气。等蒙古皇后的寿诞过了,我想,我们还是回乡下去吧。不然有一天,咱们被人骂成是汉奸,我想着那滋味也肯定不好过……”
忽然,屋门被毫不留情地踢开了,一大队蒙古士兵,在一个面色苍白的蒙古大官的带领下冲了进去,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当场就要拆了这里一样。
关汉卿夫妇一眼就认出领头的那人,是在大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恶名昭著的元朝监察总院大统治张傲云。看到这人,受到了惊吓的朱帘秀,把整个人都躲到了丈夫的身后。关汉卿心里虽然也一阵阵害怕,但还是竭力挺起了胸膛,挡在了妻子的前面。
走进来的张傲云正眼都没有看这两夫妻,在屋子里扫视了一遍,走到书桌前,拿起上面写了一半的剧本随手翻看了下,正好看到了那碗羹。张傲云也不客气,随后端起碗一口喝得精光。
“手艺不错,很久没有吃到那么好吃的羹了。”张傲云砸了砸嘴唇,顺势坐了下来:“关汉卿,皇后的寿诞马上就要到了,你为皇后准备了一些什么剧目啊?”
听到这话,关汉卿的心才稍稍放了些下来:“回大人话,准备了‘凤鸟飞’和‘琉璃塔’这两出,前者说的是……”
张傲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哪管你唱的是哪出戏。这次我来,是来告诉你下,凤鸟飞照演,至于那个什么,什么琉璃塔的,就别演了,我给你另外准备了出戏。”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了本剧本,放到了关汉卿的面前。没有想到这一出的关汉卿,拿起了那本张傲云点名的剧本,才翻看了几页,眉头就皱了起来。这里面没有剧情,用词也滥到可以,这样的东西怎么把它变成剧目?
“大人。”关汉卿小心翼翼地说道:“皇后的寿诞转眼就到,所有的剧目我们都排得差不多了,临时换戏,恐怕在时间上有些仓促吧……”
张傲云眼睛一下就瞪了起来,重重地拍了一下书桌:“让你换你就换,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我告诉你,关汉卿,要是演坏的话,那你可就别怪我张傲云六亲不认!”
关汉卿知道这个最是狠毒,说得出做得到。哪里还敢再辩驳半声,只能连连点头答应。心里却在盘算着这样的东西要是让人演了,只怕自己的名声当场就得砸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他却在想着如何利用最短的时间,将这剧本好好地润色修改一下。
“关汉卿,我告诉你,这剧本上的一个字都不允许改。”一眼就看出了关汉卿心思的张傲云,阴沉沉地说道,接着看了眼畏畏缩缩的朱帘秀,说道:“为了不使你在排演的时候分心,我看贵夫人这段时间就由监察总院来负责照看吧。关汉卿,这事要给我办好了,我会把夫人完完整整地交还给你。可你要是动什么坏心思……什么事情可都会发生!”
关汉卿大惊失色,正想竭力争辩,就看到张傲云手向后一挥,立刻后面如狼似虎的士兵冲了上来,将关汉卿夫妇硬生生地分开,也不管朱帘秀如何大声啼哭,架起朱帘秀就向门完走去。
张傲云笑着站了起来,又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关汉卿:“好好地给我做事吧,夫人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希望等到了皇后寿诞的那一天,我能看到一出精彩的戏!”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关汉卿,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被这群士兵架了出去,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悲剧的发生。他在心里不知道把自己骂了多少遍,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尽心的帮蒙古人办事,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
……
大元朝皇后南必的寿诞,是大都近年来最喜庆的一件事情。这段时候整个大都的街上都是张灯结彩的,用来庆祝南必皇后的三十五岁寿诞。蒙古人的脸上充满了喜庆,汉人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在大都身份低微的他们,也不得不勉强装出了一副笑脸。
元朝皇宫中的气氛更加热闹,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一盏盏大红的灯笼被挂了起来。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除夕再加上皇后的寿诞,真是双喜临门,可以好好地庆祝一下了。
官员们都陆陆续续地来了,一见面的他们纷纷互相道喜,彼此寒暄几句。这其中桑哥、八思巴和张傲云这三个元朝朝廷最有权势的大人物的同时到来,最为引人注目。朝廷上下倒有一半的官员和他们相好,纷纷带着笑容上来问好。
只有老臣子安童和他的部下,铁青着脸站在一旁一语不发。他们只忠实于自己的大汗忽必烈,根本就不想和这些人有什么来往。尤其是安童,对桑哥和张傲云的鄙视简直到了顶点。
在他的眼里,桑哥和张傲云都是无耻的小人。自己老朋友唆都的儿子,脱不花在外领兵打仗,何等样的辛苦,可那卑鄙的桑哥,却百般刁难于他。自己也曾经对大汗上了桑哥几本,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安童心目中素来英明神武的大汗,却仿佛对桑哥信任到了极点,根本就不理会安童对桑哥的弹劾。
大汗现在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了,陌生得让人无法相信。现在的大汗,呆在后宫中的时间要远远超出打理朝政的时间,浸泡在福寿膏和南必皇后身边,似乎成了大汗唯一愿意做的事情。
“丞相大人。”桑哥满面带笑地走了过来:“桑哥给您问好了。”
安童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冷地“哼”,根本就不答理这个自己看不起的人。虽然自己是左丞相,桑哥只是右丞相,但实际上他的权利比自己大了许多。桑哥的职务是“尚书右丞相兼总制院使,领功德使司事,进阶金紫光禄大夫。”几乎把朝廷的财政权、用人权全部抓到了自己的手里。而且朝廷上下全部是他的党羽,但耿直的安童却根本不在乎这个。
桑哥一点也不为安童的态度生气,他依旧笑嘻嘻地说道:“丞相大人,我听说一会会有几出精彩的戏要演出,希望您能好好地欣赏,我想今天的戏一定会很精彩的。”
说完,他哈哈大笑着带着张傲云和八思巴从安童的面前走过。
听着他的话,安童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看桑哥得意的神情,今天一定有什么大事会要发生。看着他的背影,安童只觉得心中忐忑不安……
外面的炮仗劈里啪啦地响了起来,鼓乐喧天之中,大元朝的皇帝忽必烈和皇后南必一起走出来。大臣们全都集体跪了下来,山呼“万岁”,一个个恭恭敬敬地等待着皇上的说话。
“都起来吧。”忽必烈的声音有些嘶哑。
安童带头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端详了下面前的大汗。发现大汗的脸色苍白,神色非常憔悴,看起来就好像几天没有睡好觉一样。在安童的心目中,大汗身上的精神永远也都用不光,出现在臣子们面前的时候,总是那么的神采奕奕,可这才多少时候,大汗看起来就那么苍老憔悴。
南必皇后倒是愈发地美貌了,三十五的她,岁月仿佛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成熟迷人的气质,在她的身上显露无疑,怪不得大汗如此痴迷于她。
“全都坐下吧。”忽必烈打起了精神,笑着说道:“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今天又是皇后的生日,咱们君臣可好久没有聚到一起了。今日谁也不必拘束,只管好好痛快上一天!”
群臣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纷纷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忽必烈端起了一碗酒,大声说道:“喝!”
说着他自己仰脖一饮而尽,昔日纵横沙场的豪迈,在此时才仿佛稍稍回来了一点,只是他喝得有点急了,连连咳嗽了几声,边上的南必皇后急忙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忽必烈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岁月不饶人啊,自己毕竟还是老了。想当年纵马草原,大口大口地喝酒,就算喝得再多又怎么会像今天如此?
“皇上万岁!皇后千岁!”群臣们一齐大呼道,集体端起了酒碗。
酒过三巡,见皇上兴致很高,心中牵挂着前线的安童趁机站起来,端着酒碗来到了忽必烈的面前说道:“大汗,老臣敬你一碗。”
忽必烈爽快地喝了一碗,叹息着说道:“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安童,你可也老了许多啊。想当初,咱们两个都还年轻,在一起做了多少大事。可现在看看,你的头发可全都白了。哎,朕可不头发也白了。现在叫朕大汗的可少了,都叫朕是陛下,可朕还是听着你的称呼觉得打心眼里亲切。”
想到当年和大汗一起快意疆场的日子,安童的眼睛里有些湿漉漉的,他很快强抑住激荡的心情,说道:“大汗,前方脱不花元帅再次派人前来,他军中即将断粮。再不尽快将军粮送去,只怕会引起军中军心不稳啊。”
忽必烈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快,这是大喜的日子,安童怎么又说出了这么扫兴的话来。他看了眼面前的老臣子,勉强叫了声:“桑哥。”
“臣在。”桑哥急忙走了出来。
忽必烈不快地说道:“桑哥,朕让你不要耽误前线军粮的大问题,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办理?上次朕已经说过你了,难道还要朕再说一次吗?”
“臣早已派人将军粮送去,有凭据可以为臣做证。”桑哥不慌不忙地说道:“但脱不花元帅那吃用太多,臣实在来不及调运。那脱不花元帅催要得又急,臣一时之间哪里去筹措?不过请陛下放心,短时间内臣一定会满足脱不花元帅的要求。”
安童正想反驳,忽必烈不耐烦地说道:“好啦,好啦,这事明天再说。现在是大喜的日子,莫谈国事,一会有精彩的戏上演,两位爱卿坐下看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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