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晚n市漂泊疏远的记忆,再想起来,赵园只记得。
那晚n市的风,确实是很寒凉的。
吹的眼泪都被冻掉了。
第二天一早,c医的行程有了变化,他们要去科大对口支援的一个贫困村里,为医疗落后的地区送去物资和技术。
条件自然没有昨天在三医交流时舒服,赵园早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和一些便携式充饥的压缩饼干,在科大门口排队上车的时候,又遇见了另一个学校过来的志愿队。
接送车的设计都与众不同,与他们这朴素的蓝色大棉袄相比,对方学生的每一件衣服都布满了艺术的涂鸦。
在这橙一片蓝一片的天地里,显得最为与众不同,那是,央美的学生。
赵园眼睫抬了抬,只轻微往那边扫过一眼,并未放在心上,继续提步走回自己的位置,拉上卫衣帽子开始补眠。
昨晚的风吹的她脑袋有些疼,这会儿只想好好躺着睡一觉。
迷迷糊糊间路程开始颠簸,赵园的头几次撞上透明窗板,恍惚思绪被迫清醒,迷蒙之际又被陆予铮按了回来,脑袋被她压在肩头。
平生第一次,赵园没再产生抵触的情绪,因为她在少年布料柔软的卫衣上,好像闻到了一丝,属于邓祁的味道。
应该是感冒了吧,自己的幻觉都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赵园在沉睡过去的前一秒想。
车子摇摇晃晃像游乐园里的碰碰车一般,缓慢挪动着到了离目的地最近的站点。
志愿队下了车,一行人开始徒步往山里行进。刚下过雨的山路湿滑,盘间小道走起来满是泥泞,陆予铮没走一会儿,裤腿上的壮烈就惨不忍睹。
他没忍住皱了下眉,在原地停下来顿了两秒,就在赵园猜测陆少爷是要原地换鞋还是直接开叨的时候,少年只是冷着表情,在超乎所有人的预期下,把外套脱了。
“?”赵园不解,满脸问号地看向他:“你干什么?”
许是知道自己这行为的确让人费解,陆予铮难得耐心解释了下:“还不是怪李旭那身板不行,今早上的接待员都是他室友过来顶的班,早上皮蛋粥泼了衣服,找人家借的外套别给弄脏了。”
赵园闻言无情地点评:“有够秀的。”
“不是?意外情况不行,我哪儿知道他们n市的粥烫的跟烤山药似的,那食堂大叔还面不改色地递给我,给我忽悠的……”
“嗯,他欺负老实人。”
陆予铮:“……”
被怼习惯的陆少爷倒也混不在意,脱了外套在泥泞土路上走了一阵后,叫住了赵园:“圈哥,帮我拿下衣服。”
“我鞋面打滑。”又怕赵园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语言来伤害他幼小的心灵般,陆予铮抢着在她开口前迅速解释。
赵园睨了他一眼,也没多话,伸手把那件夹克外套接了过来,往前走了两步,才渐渐闻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似有若无的柠檬海盐清香。
脚步顿了下。
鼻尖凑近,怀疑,猜是邓祁的外套。
回头一把搭上陆予铮的胳膊:“给你这衣服的人长什么样?”
“啊?”陆予铮被她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话问的原地懵圈,脑子里反应了一会儿才直直回了句:“你说什么?”
“我问给你送衣服的人长什么样。”赵园难得耐心。
倒是陆予铮闻言仍旧不解,不过还是摸了把头发回忆了番,“高高瘦瘦的,长的跟我差不多吧?”
“差不多?”赵园觉得他这个描述太不准确,没忍住又补了句:“你就不能说具体点?”
“具体?”陆予铮闻言挑了下眉,看她:“来,你说说,要我怎么具体?”
“就……那人左耳上是不是有颗浅黑色的小痣?”
……
虽然到头来也没能从陆予铮那里问出什么话,但赵园还是大抵笃定。
这外套十有八九是邓祁的。
眼神微转了下,指尖轻搭在外套上敲了敲。陆予铮奇怪地瞥了她好几眼,视线在外套和赵园脸上游移转换,到头来还是一脸不解。
问她也不说。
就这么憋着一口气熬到一天的工作结束,志愿队的学生在贫困村的希望小学操场上整队集合,脸上的神色放眼望去皆是疲惫。
这种乏累一直持续到回去的路上,本就精疲力尽又在一路颠簸的大巴车上摇摇晃晃,最后回到科大门口的时候,不少同学都要被累虚脱了。
赵园却像个没事人似地,一下车就直接不见了人影,等陆予铮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园已经向男生宿舍楼的方向跑了过去。
不知怎的,看着女生急促迅捷的身影,陆予铮莫名眉心一跳,之前赵园反常的举止放电影般在脑海中走马观花般闪过,震的他思绪一惊。
恍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赵园那架势,分明就是,要去见一个人。
且是一个分别已久的,一不小心就又找不到的人。
赵园一下车就凭着记忆往科大男生宿舍楼的方向狂奔,从昨晚那相隔甚远的惊鸿一瞥,到今天堪称铁证的实物外套。
一步步都在向她证明。
邓祁与她都在科大。八成还是李旭的室友,那自己的消息,他多半也是知道的,至于为什么不来见她。
赵园觉得真的需要一个解释了。
她等这一刻太久了,记忆停留在拍毕业照时那个梧桐树下牵手的他们,距离现在,又快是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