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远处,背着强光,恶狠狠地瞪着自己,满脸的恨意。
“对不——”她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想追上去道歉,还没靠近,孩子就不见了。
她开始慌乱地在黑暗里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孩子了,像是被抽掉了灵魂一般,重重地跌坐到地上。
就在她浑身发冷,四肢僵硬,几乎要被愧疚压垮的时候,另一波人开始出现。
唐秉军、陆昊廷、若娜·安德森、陈乐安、董潇潇……他们一个个像走马灯一样,狰狞着脸,在眼前快速地掠过,发出桀桀地怪笑声,笑她是一个蠢到极致的可怜虫。
然后,是被鲜血染红,身体扭曲得几乎没有原样的贺岂凡。
他像一个老旧的娃娃,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缓缓地朝自己走过来。
地上,拖拽出一条长长的血路,触目惊心。
她倒抽了一口寒气,惊恐地后退,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按住了肩膀,无法动弹。
唐心狠狠一震,僵硬地转头,发现是刚才突然消失的孩子。
没想到他还愿意出现,她激动地想要攥住他的手,却直接从那双小手穿了过去,什么也握不住。
她正错愕,耳边,响起了冰冷的嗤笑——
“妈妈,你后悔吗?后悔为了帝豪集团,为唐秉军、陆昊廷那样的人抛弃我?如果不是他们,我不会成为没人要的孤儿,你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的好朋友贺岂凡也不会死……是你!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当年种下的因!贺岂凡是你害死的,贺岂凡死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呀?”
……
“不是……不是……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没有!”唐心大吼着清醒了过来。
……
死一般寂静。
窗外一片黑暗,像是随时可能把人吞噬的黑洞。
灯高挂在天花板上,幽凉地盯视着她。
她紧紧地喘着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全身都被冷汗给浸湿了,头发湿湿地黏在脸上,后背一片沁骨的凉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刚捞上来的一样。
她惊恐地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处在一年陌生又熟悉的卧室里,而不是在那个充满了浓稠血腥味的可怕黑暗中。
没有可怕的怪笑,没有连脸都看不清的孩子,没有浑身是血,已经看不出原来长相的贺岂凡……
是梦。
她又做恶梦了。
唐心重重地揪着头发,闭上眼,努力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失常的心跳,却怎么都没办法恢复原样。
贺岂凡浑身是血的模样,像厉鬼,咆哮着吞噬过来。
唐心开始头痛,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一样。
她无法承受地倒在床上,蜷缩着身体,冷汗涔涔,脸色比雪还要白,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一般。
就在她痛苦不堪,快要被无尽的黑暗深渊吞噬的时候。
手腕被攥住。
下一秒,被一股遒劲的力道,揽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冰冷的身体渐渐地回暖,唐心轻颤了下长睫抬眸,看到的,是严兽幽暗深邃、写满了担忧的眼。
他胸膛不稳地起伏着,气息有点喘,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发尾还有没擦干的泡沫,身上只披了一件白色睡袍,连腰带都没来得及系上,就这样松松垮垮地搭着,一看就知道冲过来前在洗澡。
唐心失神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眼前是梦境,还是现实。
“怎么出这么多的汗?做恶梦了?”严兽抚着她被冷汗浸湿的头发,脸颊像冰一样冷。
“我……头疼……”唐心摇头又点头,脑子浑浑的,眼神涣散,还没有从那个可怕的梦里缓过来。
严兽知道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够稳定,没有追问,“先洗个澡,把身上湿掉的衣服换下来。”
唐心点头,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像冰刃一样刺痛着神经,梦里那些画面,让她害怕。
严兽拿来棉拖给唐心穿上,“浴缸里有热水,你去洗澡,我给你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