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那孩子被我救出来之后,在医院里昏迷了一天两夜,直到第三天早晨才苏醒过来。而她醒过来之后呢,似乎已经忘掉了自己的经历。”

“是吗?”

“当时这件事已经刑事立案了嘛,所以等李梦楠身体恢复之后,刑警队那边便有人过来给她做笔录。但是问起那几天发生的事情时,小姑娘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杨兴春顿了顿,又补充道,“当时她的眼神是很迷茫的,确实是不记得,而不是说刻意要回避什么的。”

“心因性失忆症。”罗飞再次抛出专业词语,随后他又验证般问道,“这种失忆应该是有所选择的吧?”

“没错。她只是忘记了被锁在屋子里的那些事,其他的事倒还记得。另外有趣的是,她能记得爸爸妈妈,也记得邻居阿姨,但她却不记得自己的妹妹和一同被关在房间里的那条小狗。”

“那并不是真正的失忆,只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把一些极度恐怖的回忆隐藏了起来。那些记忆存在于她的潜意识里,并未消失。所以她才会患上幽闭恐惧症。”

“没错。”杨兴春竖起一根手指,深表赞同,“我说的既难忘,也容易忘,就是这个意思。”

罗飞进一步分析道:“她隐藏了痛苦的记忆,唯独对你印象深刻。是你把她从绝境中拯救出来的,在你身上寄托着小女孩所有的安全感。”

“所以说,我就是最适合照顾她的那个人啊。”

“嗯。你们当时相处得不错?”

“不是不错,是很好。小姑娘对我非常依赖,就像你说的,我能给她安全感嘛。另外我的未婚妻是个很细心的人,在生活方面能做到无微不至的那种。”杨兴春微微闭起眼睛,嘴角露出温馨的微笑,似乎在享受某段愉快的回忆。片刻后,他又自信地说道,“我甚至可以说,和我们在一起的那两个月,就是李梦楠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只可惜这幸福太过短暂。当李军出狱之后,一切又发生了改变,对吗?”

“没错。”杨兴春摊着手,神情无奈,“李军是李梦楠的父亲,我们肯定要把孩子交还给他的。”

“我听说李军对孩子还不错啊。”

“这话得看怎么说了。如果和秦燕比的话,那当然是好多了。最简单的,如果李军在家,两个孩子至少能吃饱。但要和正常人家比的话,嘿嘿……”杨兴春干笑了两声,提醒罗飞道,“你得知道,李军自己也吸毒的。”

罗飞叹了口气,他很清楚吸毒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说说后来的事吧。”

杨兴春拣起桌上的那盒香烟,又抖出一根来叼在嘴上。他一边点火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李军领走了李梦楠,不过他们并没有回家。”火点上之后深吸了一口,然后抬起头四顾而言,“这屋子里发生了这么惨的事情,身为父亲,确实是难以面对。”

罗飞推测道:“他们另外找了房子?”

“嗯,租了一套平房,老城区,一个院子里好几户的那种。便宜嘛。”

“所以你就把这套房子给买下来了?”

杨兴春吐出个烟圈,苦笑道:“我不买,谁买?”

“那会儿李军刚出狱,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手头上肯定比较困难嘛。我一个是不放心,也想孩子,就经常过去看看。有一次李军告诉我,他想把房子给卖了,有点现钱,日子能好过一些。可是托人打听了一圈,那房子根本没人敢买。”

罗飞默然点头。房子里发生过那样悲惨的事情,就是座凶宅呀!谁会愿意买这种房子。

却听杨兴春又继续说道:“当时我不是正要结婚嘛,手里有笔钱,就是准备用来买房子的。看到这个情况,我就想:得了,干脆我把这套房子买下来吧。”

“这个……”罗飞蹙起眉头,“你未婚妻能同意吗?”

杨兴春非常坦率:“当然是不同意啦。你想想,哪个女人愿意买套凶宅当婚房?再懂事的女人她也接受不了啊。可是我这个人呢,脾气倔得很,只要我认准了,谁也没法改变我的主意。就因为这事,我们俩大吵了一架。”

罗飞猜测道:“你们也是因为这事分手的?”之前杨兴春说过这间房子是两个家的“坟墓”,故有此问。

杨兴春却摇头:“那倒不至于。我未婚妻虽然不同意我买这套房子,但她也理解我的初心。还不是为了那个小姑娘?那会儿是八月底了,李军手里没钱,李梦楠连幼儿园都上不了。她知道这事也着急呢。我很了解她,骨子里是个善良的女人。我们俩吵架归吵架,女人嘛,以后多哄哄就是了。要说她为了这房子就离开我?这事不太可能。”

“那这房子价格上应该要便宜一些吧?”

“没便宜多少。”杨兴春抖了抖烟灰,傲然道,“我可不想乘人之危。再说了,我们做警察的,本来也没那么多顾忌。当时给了十二万——十六年前啊,一次付清。”

“一次付清?”罗飞咂咂嘴,“这不太妥当啊。”

杨兴春“嘿”的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还真被你说准了!我应该把这笔钱掌握在自己手里,分批慢慢支付,就像当初通过救济款来控制秦燕那样。可惜啊,我当时太想改善他们父女俩的生活了。而且我觉得李军毕竟是个男人,总该有点责任感的,就没考虑太多。现在想想,一个吸毒人员,手里一下子有了十二万现金,这事得多不靠谱!”

“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我还真被他糊弄了一阵子。”杨兴春用拇指尖在头皮上蹭了蹭,带着自嘲的口吻回忆道,“我记得那阵子每到周末,我都要去看看李梦楠,带点零食玩具什么的。开始那一阵吧,真没发现什么不对。那片平房是老旧一点,但家里物件置得挺齐,感觉父女俩的生活是没什么问题。李军说自己又找了工作,一切都挺好。李梦楠的情绪也不错,有一次刚好李军给买了新衣服,小姑娘穿得美美的,还表演了幼儿园里学到的舞蹈——你看看,多好啊!”

“实际是有问题的?”

杨兴春夹着香烟在空中点了点,加重语气说道:“有很大的问题!”

罗飞凝目以待。

杨兴春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快到冬天了。那个周末我照例去看孩子。进门之后看到李梦楠一个人坐在屋子最里面的墙角,表情呆呆的。我喊了一声,小姑娘身体一抖,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我就走过去问孩子你怎么啦。小姑娘也不说话,只是流眼泪。我感觉不太对劲了,连忙去找李军。李军当时在屋外抽烟呢。我问这孩子怎么回事啊,好像吓着了似的。李军就给我解释,说他昨天晚上上夜班,走的时候把屋门给锁上了。结果半夜李梦楠醒了,她自己打开窗户从屋子里爬出来,穿着单衣在院子里站了有两个小时。

“我一听就急了,我说你不知道这孩子遭过什么罪吗?怎么还把她一个人关在屋里?李军就开始诉苦,说:‘我也没办法呀,我是蹲过号子的人,工作不好找,只能上夜班。你说我去上班了,深更半夜的孩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把门锁上,能放心啊?’

“这话貌似也没什么毛病。于是我又提出帮他找一份白天的工作。但李军却不太积极,说什么那太麻烦你啦,又说这孩子也不能老这样吧,总得慢慢锻炼,多来几次也就没那么胆小了。”

罗飞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接了句:“这可不行。”他知道那孩子本已忘记了那段可怕的记忆,这种“锻炼”岂不是要把她重新推入痛苦的深渊?

“当然不行。”杨兴春附和罗飞的说法,语调却是冷冰冰的,随后他又话锋一转,“不过这些倒不是事情的重点,重点在于一块手表。”

“手表?”罗飞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话题也跳得太快了。

“我和李军聊天的时候,看到他戴了一块手表。”杨兴春一边说一边抬起左手,用右手食指在自己所戴的腕表上示范般点了点,“就是这块手表让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罗飞茫然地把手一摊道:“我没明白。”

杨兴春笑了笑,开始解释此事:“我和李军交谈的时间是周六下午。而就在当天早上,我刚刚接到一个协查任务:在高岭所辖区内发生了一起入室盗窃案件,作案人趁夜深之际,翻窗进入民宅行窃。协查通报中重点提到几件失窃物品,其中就有一块天梭牌男式手表。”

“哦?”罗飞微微眯起眼睛,“就是李军手上戴的那块?”

“没错。”杨兴春把身体往椅背上一靠,胸有成竹地展开分析,“李军这小子以前从来不戴手表,怎么突然开始戴了?那块手表正巧也是天梭牌,而且一看就不是新的。这立刻便让我起了大大的疑心。于是我就试探着问了句:‘哟,刚买的手表吗?’李军一愣,然后赶紧回答说:‘对,这不上夜班吗,有块表看时间方便。’我又问:‘多少钱啊?’李军有些支吾了,憋了一会儿才敷衍道:‘嗨,跟朋友买的,二手货,不值钱。’这两句话一问,我有数了:这块表肯定是赃物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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