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快转移话题:坐马车虽然舒适,可是耗时更长。我驾马去,至少能提前三日到达,虽然比坐马车要稍累,但我身体不错,赶几日路不成问题。
好家伙,还在拐弯抹角说他身娇体弱。
谢昭气极反笑,恨不得叫他把刚吃的糖葫芦全吐出来。他懒得再与廖青风说什么,干脆道:你赶紧出发吧,再不出发日头都要高了。
廖青风踩着马镫,动作利落地翻身而上。
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昭和裴邵南,青年人眉眼桀骜,笑容肆意,语气并没有寻常人分别时的消沉,反而轻松自信。
廖青风笑道:此去一别,山高水远,再相见时,希望你我都不是头发花白、老态龙钟的模样。
裴邵南眉眼温和,调侃:廖大人这是在做什么青春不老的美梦吗?
谢昭笑:反正我年纪最小,长得又最俊。哪怕真的老了,我也比你们要年轻、要俊美。他哼哼道,就像别人夸我祖父的那样,几十年之后,别人一定也会夸我鹤发童颜,风采不减当年。
廖青风在马上畅然笑道:我看做青春不老美梦的人不是我,是这个谢昭才对。
风吹起廖青风的衣袍和青丝,明明是初夏,却平白生出几分凉意。
他坐在马上,朝谢昭和裴邵南展颜道:那就来日再会。
谢昭眼眸柔和,嗯了一声:来日再会。
廖青风弯唇一笑,最后深深看了眼京城的方向,然后左手牵住缰绳,右手挥鞭打马,带着侍卫朝着远离京城的方向驾马离去。
谢昭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变小,最后消失在视线之中,只觉得满心怅然。
怎么一个个都走了呢。
谢昭轻叹一声,偏头问裴邵南:你哪一日会不会也离开京城?
你想什么呢。
裴邵南被谢昭逗笑:我出生在京城,祖辈往上数好几辈都在京城生活,再加上我还是文官。如果不是圣上把我外派去别的地方的话,我是怎么也不会离开的京城的。
他瞥了谢昭一眼:我倒是觉得谢大人离开京城的可能性比我大。指不定哪一日你厌倦了官场,就收拾行李回去江南了。
谢昭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颔首道:这倒是非常有可能。
他笑道:到时候我就住在和祖父住过的老宅里。改日你致仕了也可以来江南找我,咱们夏日采荷冬日垂钓,日子可比当官快活许多。
哪有人年纪轻轻就在考虑致仕后的日子的?
裴邵南哭笑不得,但还是欣然道:到时候你别嫌弃我就好。
两人说说笑笑,勉强驱散了一点离别的愁绪。
眼下廖青风也离开了,谢昭和裴邵南也打算回去御史台和吏部继续办公。没想到刚走到城门口,却见一辆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马车飞驰而来,停在城门口。
下一刻,身穿嫩黄衣衫的少女苍白着脸一把掀开车厢的帘子,提着裙摆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她出来得太急,这一跃险些摔倒在地,幸好有反应灵敏的侍女扶住了胳膊,否则怕是要摔倒在地。
谢昭看清这少女的脸,目露惊讶:静宜公主?
静宜刚才跳下马车虽然没有摔倒,但脚腕还是扭到了。
她疼得额上冒出冷汗,但还是甩开了一旁侍女的手,匆匆跑到谢昭和裴邵南面前,仰起头焦急问道:他人呢?
两人被她惊住,一时都没回复,静宜急得提高声音,再次问道:快回答我,廖青风他人呢!
十几岁的小姑娘虽然锦衣玉食身份尊贵,但从来没有生过气。
谢昭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瞧着小姑娘过了年后愈发秀美精致的容颜,他顿了顿,和裴邵南相视一眼后,有些迟疑地回答道:廖大人已经走了。
这话说完,谢昭很快愣住。
只见静宜的双眸里忽然盈满了泪水。年华正好的小姑娘刚刚长成,此刻泪眼婆娑地看过来,谢昭和裴邵南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
谢昭紧张地问:公公公公主,你怎么了?
静宜抹了一把眼泪,忽的提起裙摆就朝着城门外跑去!
这举动实在吓到其他人了,谢昭和裴邵南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侍卫就连忙把人带了回来。
静宜使劲推开侍卫的手,哭喊道:不要拦我!
她实在太伤心了,哭得眼眶红肿,鼻尖微红,模样实在称不上好看。知道自己的确追不上廖青风了,堂堂一国公主竟然没有形象地嚎啕大哭。
她一边拿手背抹泪水,一边委屈抽噎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他要离开了说到这,眼眶中的泪水再次簌簌而下,静宜哽咽道:为什么只有我被闷在鼓里
裴邵南看出什么,惊讶:公主这是?
静宜气得瞪他一眼:是是是,我就是喜欢廖青风!
她冷笑一声,满脸都是斑驳泪水,神色却倔强:你要是想笑话的话,大可以现在就笑出来。
谢昭和裴邵南虽然早就猜测静宜喜欢廖青风,但真的得知静宜竟然喜欢廖青风到这种地步,还是不免有些讶异。
身为一个女儿家,还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公主,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人,这无疑是非常需要勇气的一件事。
谢昭叹了口气,拿出手帕递过去:这有什么好笑话的。
他对上静宜满含泪水的双眸,示意她接过自己的帕子:只是现在廖大人的确已经走了,公主怕是追赶不上。快拿帕子擦擦眼泪吧。
想到自己急急忙忙从宫中出来,还是没赶上见廖青风一面,静宜鼻子一酸,眼泪再度决堤。
她一把抢过谢昭的帕子,毫不客气地擦着眼泪,一边抽抽搭搭满腹委屈:父皇凭什么不让我知道啊?!现在好了,他都走了,我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他了,这下子父皇是不是满意了?
一旁的侍女替静宜羞红了脸,上前小声提醒:公主,这里不是您的寝宫这里有很多外人。
侍女唉声叹气,替公主发愁:大庭广众之下,公主怎么能当众表白廖大人?又怎么能这么说圣上呢?
等静宜好说歹说被侍女带回车厢内,谢昭和裴邵南看着马车离去,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许久之后,谢昭蹙眉叹息: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眼下廖青风都走了,公主显然不可能跟着去边境,听她刚才的话的意思,看样子圣上都是不赞同她和廖青风的事情的。
这种情况下,痴心一片的公主岂不是要以泪度日?
裴邵南也跟着叹息出声:只希望公主还是小女孩心性,过几天就能忘记。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想到静宜刚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自己都有些不相信静宜对廖青风只是一时的迷恋。
谢昭感慨:廖青风拍拍屁股走得轻松,却不知道还有人替他神伤如此。
他替静宜不平,小声骂廖青风:这个眼里只有糖葫芦的木头!以往静宜公主表现得都如此明显了,他却每次只顾着吃糖葫芦,糖葫芦有这么好吃吗?
裴邵南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谢昭自己突然愣住,好一会儿后,他不情不愿地自己回答:好吧,糖葫芦的确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