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程一乐,挥手让下属退下。他起身朝傅陵行了个不怎么恭敬的礼节,伸手示意傅陵坐在对面的塌上,笑眯眯道:稀客稀客,下官以为再也见不到三皇子了呢。
这话绵里藏针,让傅陵眼神更冷。
可是想到谢昭,他还是嘴唇紧抿,不言不语地坐在了曾程的对面。
您有什么事情需要下官效劳吗?
曾程单手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傅陵,眼神却是审视的。他试探道:能让您青天白日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来这里找我,想必一定是什么您很看重的事情吧。
傅陵抬眸,懒得与他周旋,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
他定定看着曾程:我想要曾大人的人替我跑瞿州一趟。
瞿州?
曾程立马反应过来,眯起眼睛,语气笃定:是谢大人。他一双鹰隼般的眼眸直直看着傅陵,您是为了谢大人而来的。
傅陵没有否认。
他淡淡道:我需要曾大人的人替我去瞿州看一看谢昭,如果他有危险,也能帮他一把。他对上曾程的眼眸,波澜不惊道:谢昭去瞿州时是怎样的,我希望他回来时也是怎样的。
刚才还是恳求,如今直接是命令了。
曾程有些想笑,反问:我为何要帮三皇子的忙?
他给傅陵泡了一杯茶,把茶杯放在傅陵面前的小桌上:您上回让我帮您查谢大人的事情,我帮您查了;可现在谢大人去了瞿州,您还要我的人跟去。
他懒懒散散道:这可不是过家家啊,殿下。
傅陵没有端起茶杯。
他神色平静地看向曾程,等待他还未曾说完的话。
如果谢大人真的有危险,而我们牵扯了进去,这意味着我们暴露的危险也更大。
曾程懒洋洋地笑了声,虽然说着暴露的危险大,可是语气仍旧漫不经心。他短促地闷笑一声,挑眉看傅陵:我在京城经营数月的心血不能因为谢大人白费殿下,这么亏本的买卖,我不做。
傅陵静静看着他,半晌开口:我不让您做亏本买卖。
曾程轻笑一声:哦?殿下拿什么和我做生意?
雅间里一瞬间陷入了死寂。
傅陵神情平静,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攥得衣袖都紧皱起来。
过往一年的光景一点点浮现在了脑海中,到最后,所有的碎片都合成了一人的笑脸。
傅陵闭了闭眼,在心中轻声喊这人的名字。
谢昭。
他是谢昭。
再次睁开眼,傅陵的眼神已经变得坚定。
他抬眸看向曾程,一字一顿道:曾大人,我和您回去。
他想,为了谢昭,怎样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短小,但是也是二更嘛,聊表心意聊表心意(顶锅盖跑走)
第56章 贪污
有了傅陵这句话,曾程哪还会不同意。
生怕傅陵会下一刻就会反悔,他连忙叫了下属把消息递回北燕。毕竟在京城发展地下势力、打探消息不过是顺手而为,他来京城的真正目的,还是要带傅陵回北燕。
虽然大峪暗流汹涌,可严格说起来,北燕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圣上前几日也命人来警告他动作快一点。如今傅陵主动送上门来,曾程当然喜不自禁。
这谢昭虽然是个麻烦,但也算是个有用的麻烦。
至少现在看起来,他还是非常有用的。
交易达成。
曾程直起身来,笑眯眯地看着面前清清冷冷、面无表情的傅陵。迎着对方平静的眼眸,他指尖在身前的小桌上轻轻叩击了几下,好心情道:您要保谢大人,下官自然唯命是从。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勾唇一笑,眼中明灭难辨:为了让您放心,这一回,我亲自走一趟您觉得这样如何?
傅陵拢了拢衣袖,也站了起来,淡声道:好极。
他抬眸:静待曾大人的好消息。
曾程咧开嘴,张扬一笑:定不辱命
在傅陵为了谢昭与曾程做了交易的同时,京城也有其他人敏锐地察觉到了谢昭现在可能身处危险之中。
这人自然是裴邵南。
在谢昭当朝受封为巡按御史那一日,万旭曾经与谢昭隐晦地说过不宜出行之类的话语。
这话谢昭没放在心中,裴邵南却牢牢记住了。只是圣旨一下,谢昭自然不会莫名其妙地因为万旭的只言片语就推脱职务,因此裴邵南虽然心中隐有担忧,但也没有阻止谢昭前去瞿州。
为了防患于未然,裴邵南出发前给谢昭送去了瞿州的地势图。
地势图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重中之重。在战乱发生之时,一个地区的地势图、城市分布图一旦落到心怀鬼胎之人手中,那危险不言而喻。
裴家不过是因为世代为官,所以才有了这些东西。
裴邵南知道,对于这种相当于底牌一样的东西,他其实不应该给谢昭的。
只是他还是给了。
两人幼年相识,裴邵南自认比谁都要清楚谢昭的性格。
他无比坚信一点:谢昭是个值得托付后背的人。
所以裴邵南把瞿州地势图给了谢昭,还让谢昭每过五日递一次消息回来报平安。距离谢昭出发,他至今只收到了两次谢昭的信。
在第二封信中,谢昭说自己即将到达瞿州。自那之后,十日已过,裴邵南却再也没有收到过谢昭的信了。
谢昭决不是马虎之人,他不会忘记给自己写信。
那么他没有收到信只有两个可能:一,谢昭出了事,没法亲自写信;二,谢昭写了信,可是信却没有到达京城。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说明谢昭如今处境都是危险的。
裴书林刚戴好官帽出来,就见到裴邵南正站在门前看着还未彻底明亮的天色出神。他眉头紧锁,嘴唇抿起,从裴书林的角度来过去,正好能瞧见青年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修长的脖颈。
原来萧仪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裴书林这么想,目光难掩骄傲。他生了个聪明卓绝又温润如玉的儿子,谁见了不羡慕?毕竟就连林铮那个臭脾气的人也曾经和他叹息过,恨不得萧仪是他的亲生儿子。
父子俩一起上了马车。
等两人坐稳后,车夫这才驾着马车向禁庭的方向驶去。
裴书林拍了拍裴邵南的肩膀,笑道:也真亏我有这样的好福气,有朝一日居然也能和我的亲生儿子一起上早朝。
今日不是朔朝也不是望朝,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参与朝会。
裴书林想到自己儿子年纪轻轻居然能官居五品,与自己同朝为官,一时间满心满足难以自已。
如今在京城,这个年纪就走到如此品级的人,除了自己的儿子,也不过只有一个廖原的儿子廖青风而已。
裴邵南听到父亲的夸奖,面上却并没有显示出几分喜悦之色。
他宠辱不惊,平静道:是祖父和父亲教导得好。
裴书林不置可否,问他:萧仪刚才在想什么?我昨日回京时就发现你神不思蜀,整日心事重重的模样,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裴家与谢家关系匪浅,上两代都是至亲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