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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叔,我和你一样,血海深仇未报,不论什么办法,有办法总比痛苦漫长的凑合一辈子强,你说是不是?”岳霆不生气,收了青芒,起身。
陶西延浑身一抖,背转过身,声音更是沙哑软和了些:“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警察,只要想查,都能查到,你女儿陶菱真的很可爱。”
“你……她……她还好吗?”陶西延声音像是要哭似的。
“在疗养院里一切都好,虐待她的护工,我已经把他们拘留了。”
陶西延猛地转过脸,冲向岳霆,想抓住岳霆的衣襟却扑了个空,漆黑空洞的眼睛一颗颗的掉血泪,咆哮:“你说什么?!虐待?!我……我整整花了八十万……我和我妻子还有我父亲!我全家的积蓄把她送到最好的疗养院,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的女儿?!啊!?到底是为什么?呜啊……”
最后凄惨如困兽般嚎哭,摇摇摆摆倒在地上。
“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陶西延,你一家本来都是京城小有头脸的书香门第,你的祖父是我国生物质能科研开发界的中坚奠基石,但你祖父科研结果被窃取,抑郁病故后,你父亲陶逊才高性傲,不通人情世故,嫉恶如仇,不容于高校机关,数次得罪他所任教的青大院长冯志吉而不自知,你与你父亲一样,才华横溢却被处处排挤,最后只任教于普通高中教物理,你女儿陶菱后来也考入青大,与冯志吉的孙女冯雅萍同系同寝室,你女儿多才多艺,美貌成绩好,追求者众多,竞赛活动多,引起同寝室以冯雅萍为首的室友们嫉妒不满,对你女儿饮食中数次下了重金属物质——锑,这种金属物质银白色,较为软质,易融,罕有剧毒。你女儿从眩晕腿痛,渐渐到呼吸道衰竭,肝功能衰竭,面部麻痹,皮肤发炎坏死,最后陷入重度昏迷。你和你太太四处求援,你女儿的同学也在国际上发布求助邮件,终于收到国外的回复,经过漫长时间的治疗,你女儿醒来,却从顶级大学才女变成脑神经残疾,丧失视觉,肌体残废、不可逆的毁容——”
“不要说了!啊啊啊啊————”陶西延嘶喊,痛哭流涕。
岳霆继续道:“你妻子接受不了,精神失常了,你发布公开信请求京城西城分区公安局公开审理此案的全过程,却遭到拒绝,你通过暗中调查知道了是冯雅萍投毒,你想报仇,却因冯雅萍的曾祖父是开国元勋冯伟将军、父亲冯志吉高校教育部权柄掌人之一而处处受限。新仇旧恨,你疯狂之下,选择在这处香山街最为繁华的商业区放火自杀,希望能引起社会注意,让公安部门重新审理。你自己自杀不算,你还要先去精神病院接回你妻子,把你妻子剁成了两半儿,然后在三栋大厦的逃生门、出入口全部放了有毒化学易燃物,泼洒了汽油,堵住了上百人的生门,你看着他们惨死,你害的商业区法人负债累累,跳楼自杀,你自己也葬身火海。”
陶西延哭了好久。
岳霆冷笑:“你不惜自杀害人变成厉鬼,占据这三栋大楼,你复仇成功了吗?公安部门受上面压力根本不肯重审,也不肯公布案件提审过程。冯家人,尤其是冯雅萍在国外改名换姓,结婚生子,幸福快乐,包庇她的冯伟大将军继续庇佑着他的子女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家子鸡犬丝毫不在乎你女儿的死活。你萎缩在这里制造出你的猛鬼乐园,浑噩的迷醉娱乐你自己这个恶灵,你女儿却在疗养院受苦,承受来自你残害无辜的报应,她代父受过,你也好意思。”
陶西延缓缓抬脸,灰白的鬼脸全都是血泪,飘了过来:“如果我说,那24个人不是我吓死的,你信我吗?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图谋不轨,当初放火时,我已经后悔了,可我回不了头了。如果你能照顾我女儿,我愿意随你处置,只是这三栋鬼楼已经形成了中阴界,如果它们被爆破拆除,那些被我无辜害死的人的亡灵也会消散不能投胎,还有我的妻子,她被我害的……呜……只有半个灵魂,我罪孽深重,不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唯独我妻子和这些人,还有我的女儿呜……”
说着,陶西延已经双膝跪地磕头,哽咽着不停的请求。
那哭声如同老猿哀鸣,阴凄悲伤的整栋楼的空气都凝成了哀伤的阴云。
岳霆单膝蹲下,俯视他,伸出手:“你女儿,你妻子,还有这数百条无辜魂灵,我都能帮你解决,只是代价是你无法想象的,陶叔,你敢不敢和我岳霆做交易?”
陶西延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抬头漆黑的鬼眼还在不停的滚落血泪,颤栗的看着岳霆,仿佛被岳霆身上的寒气冻伤了,有些畏惧的瑟缩,接着突然猛地挺直腰杆:“岳警官,我陶西延已经堕入地狱了,此恶鬼之身,只要您有用得上的,随您吩咐处置。”
岳霆弯唇,笑容冷淡,继续伸着带有青玉扳指的手:“当然,我得把你用到刀刃上,陶叔,起来。”
陶西延试探性的伸出惨白的涂抹着红色指甲油的鬼手,握住岳霆的手。
它震惊的发现,身为鬼体竟然能感知到?
接着下一秒,陶西延觉得魂灵都要撕裂般的疼痛,手像是被五雷烫过般燃烧起青色
', ' ')('火焰。
“啊啊啊……”陶西延倒在地上打滚儿,接着又飘来撞去的,如同在炼狱里受刑。
“忍忍吧,我在你魂魄了烙缔了主契,对不起,陶叔,你这样的几十年的厉害老恶鬼,我怕我道行太浅控制不住。”岳霆站在他头边儿,一脸光明正大的道。
“你小子……够狠……”陶西延张着漆黑的大嘴哆嗦着吐寒气,看着自己的手,只见手背多了青色纹身般的狼头印记。
待陶西延缓好后,岳霆拽他起来,感觉像是拽一块死沉死沉的寒石。
“你能不能带我……看看我女儿?”陶西延犹豫着请求。
“没问题,不过得看你表现。”
“有事尽管来这里吩咐吧,我的鬼体……离不开这里,不是我不愿意配合,是走不了。”
“我明白,我会让你走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快把我部下橘……那个叫橘子的小傻逼先放了。”岳霆挠了挠头,突然忘了人名。
陶西延鬼脸一黑:“你去三楼电梯口前等着吧,十分钟后。”
“有劳陶叔。”岳霆颔首。
陶西延肩膀瑟缩了下,呲着黑牙:“你真是个怪物。”
“谢谢夸赞。”岳霆笑容天真烂漫。
陶西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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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后,柳明瞪着眼珠,看着盘腿坐了二十分钟,如同入定老僧般的岳霆猛地打了个激灵,人睁开眼。
“头儿!你他妈吓死我了!没事吧?啊?没事吧?能不能走?我背您?快快咱们快撤!刚才那个女鬼跑了!”柳明扑过去,去扶岳霆,极的哭音都出来了,鼻音囔囔的。
四年前,岳霆还在春城C市做警察时,调查案件,也是和亡灵沟通,然后下阴,整整两天两夜,差点没回来,柳明哭的声嘶力竭,死活不让人碰岳霆,他爷爷死的时候,他也没哭那么惨。
岳霆站起,拍了拍裤子,看柳明泪汪汪的,好笑:“没事,别哭,你去看看现在周围是不是好多了?已经安全了,去看看别的楼层。”
他这么一说,柳明才发现是啊,怎么红光都不见了?诡异的浓黑色也不见了!大楼外面的灯光和月光也照射进来,整个楼层不那么阴瘆死寂了。
“头儿!真好嘿嘿,咱们头儿出马,就没有不成的!哈哈哈!我去看看头儿你歇歇——”柳明蹦跶着跑去门口看楼层。
不一会儿回来,说:“头儿,现在在第十八层。”
“走,咱们去三楼电梯口,那小子就在那儿。”
“好!”柳明背起包,一马当先的跑在前面开路,对岳霆深信不疑。
岳霆在他后面不紧不慢的下楼,趁着柳明不注意,他用纸巾擦了擦被冷汗湿透的后背,抖了抖T恤,对着手机一照,满头满脸全都是大汗。
长长出一口气,岳霆咬了咬舌尖儿,人精神了许多。
这次他是走了大运,幸好陶西延虽然是厉鬼也没有丧失人性,有忌惮,有在意的人事,能沟通交易,并不是彻底的没了人性的恶鬼。否则,这么厉害的能形成中阴结界、还能控制几百个鬼的几十年老恶灵,此时纵欲后非童子身的自己又暂时使不出五雷掌,如果没有扳指,肯定凶多吉少,搞不好都会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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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楼低下十八层中阴厉鬼结界中,所有的楼梯都是活动的,不停拼接转位,楼梯上还有无数鬼魂游荡,兰橘累的呼哧带喘在楼梯上蹦来跳去,跟受困的兔子似的,也找不到任何办法,焦虑而害怕。
兰橘小公子好不容易靠自身体质硬是冲破结界,却再一次被困在楼梯间,冲破楼梯间却再一次的回到原来的办公间结界,冲破又回到楼梯间,如此往复了九次,白嫩的脸庞急困的满是汗水沾着不知从哪里弄上去的黑灰,复古西欧宫廷风的休闲真丝米白衬衫都被汗水打透了还坏了好几个大口子,到处脏兮兮的,精致的卷毛小王子发型十分凌乱。
“轰隆——咚咚咚——”兰橘听见电梯的运作的声音,背后寒毛倒竖。
这三栋大楼早就停水停电废弃了,电梯是怎么运作的?!
他真是后悔了,以为他的体质特殊,亡灵畏惧,又是阴阳眼,肯定能比岳霆强,还能畅通无阻圆满解决这件鬼楼任务,却没想到受困遇危到这种无能地步。
“吱嘎———”活动的楼梯停了,而楼梯间的门打开了。
只听大厦里的广播喇叭突然“滋滋滋”的发出电流声,接着阴恻恻的男音传出:“兔崽子,看在你上司的面上,饶你小命,滚去坐电梯。”
兰橘咬牙,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不想激怒这老恶鬼,闷头跑到电梯前。
电梯门徐徐打开,兰橘冲进去。
“叮咚——”电梯闪电般关闭,兰橘这才发现整间电梯全都是亡魂?!有男有女,直直的死气沉沉的缓缓转过残破灰白的鬼脸儿瞧着他。
“留下来吧……留下来吧……不要走……”魂灵们都拥过来,分别扒在兰橘胸前背后,还抱住兰橘的头,缠住兰橘的双腿。
', ' ')('随着电梯飞速下降。
“啊啊啊……我不要啊啊啊……唔唔……”兰橘目呲欲裂,脸被无数只鬼手摸捏扒着,鬼手堵住嘴,身如坠入地狱,再也忍不住的恐惧惨叫。
“叮咚——”电梯门开了,兰橘此时躺在地面上被众鬼缠身满脸绝望。
突然,一只胳膊伸进来,冰雕雪琢的修长大手直接拽住兰橘的后脖领子,跟拎小鸡子似的,把人拖出来了。
兰橘仰视的角度,三魂五魄浑噩里,看见了岳霆放大的冰冷俊脸。
“兰小公子,拜托您,要送死也要辞了职再送,我不想担责,也不想再给你擦屁股。”
岳霆转身离开拨给王永威。
柳明忙去扶兰橘起来:“兰橘!兰橘快醒醒啊,吓傻了?咋还睁着眼吓晕了?”
兰橘恍惚着脏污憔悴的小脸儿,呆呆的看着那离去的修长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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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柳明把兰橘背下来的,幸好是三楼,这小少爷也不很重。
车上,王永威瞪着牛眼,看着三人,头儿和柳哥只是出汗了多点儿,只有兰橘头脸身上狼狈的像是去战场打仗刚回来似的。
岳霆点燃一根烟,叼着吸,发动车子:“小王,你家地址哪儿?我送你回去。”
“头儿,您辛苦了,谢谢您,我家就在警局附近的禾嘉花园。”
“正好儿,柳明也在那一带,都顺路。”
问都没问兰橘,兰橘缩在后座,眼睛闪烁,心虚垂下。
柳明拿烟灰缸给岳霆弹烟,特小声:“头儿,兰小少爷呢?”
“一会儿把他丢警局,爱谁送谁送,另外,你给我起草一份人员退用案,北城分区公安局的特别办事处要不起这么高贵的自由人。”岳霆吐出烟雾,语气比冰渣子还冷。
“好的,头儿。”柳明嘴上答应着,偷偷转过头对兰橘比划着,口型‘道歉啊,跟头儿认错’。
“对不起,处长,我错了……下次不会犯了。”兰橘声若蚊呐,脸憋红了,慢慢开口:“头儿,谢谢你救了我。”
岳霆讥笑,夹着烟:“不必,当不起。”
兰橘脸色青红白紫变幻,紧紧闭嘴,非常尴尬丢人,活了二十年,还没人这么不给他面子过,这大冰块儿白长了那么好看的外形,竟然这么不好说话。
回到警局停车区,已经晚上十二点半了。
兰橘一瘸一拐的下车,警局新办公大楼跑出几个人,让岳霆微惊的是,高副局和万局还有刑侦大队队长何枭和扫黄大队长王重全都来接兰橘了。
“小兰啊!你可吓死王叔了!没事儿吧?”
万局嘘寒问暖,扶着兰橘:“孩子,身体怎么样?下次不能这么莽撞,一定要听你们岳队长的命令行事!你要是出了事,让我怎么给你爷爷交代?”
驾驶座上的岳霆支颐冷冷瞥着他们,忍不住嗤一声:“哈——”
同样是高干子弟,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想起赵柏鹤的精明强干,雷厉风行,哪怕第一次遇到灵异事件,被白煞缠身也能冷静协助自己,再对比兰橘这副乳臭未干,尽给人添麻烦的,简直没眼看!
何枭并没有多热络,反而是来到岳霆车窗前,悄声关怀:“你没受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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