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的疑虑果然消散了不少,由着小玉仙将她带上了楼。
等离开了那男人的视线,小玉仙这才松开她,惊愕道:“你是个姑娘 ?!!还是说……是欣欣子先生找来的?”
张幼双露出个笑,眨眨眼说:“谁说女人就不能写话本了?”
她笑起来竟然是小玉仙鲜少看过的清丽与爽朗,浑似
月下的泠泠清泉,飒飒松涛。
其身姿挺拔,自信爽朗,不似此间任何一个姑娘。
小玉仙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脸上却忍不住红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本来还担心这欣欣子是个男人,万一存了些什么旁的心思,可是如今在知道欣欣子是个姑娘之后,那些犹豫、忐忑瞬间烟消云散,化作了无边的依赖、安心,以至于倾慕。
李三姐听了动静,迈步出了房门,问道:“小玉仙,欣欣子来了吗?”
小玉仙忙回过神,眉飞色舞道:“来了,来了,欣欣子不是男人,是姑娘!”
什么?!竟是个姑娘?!
一时间,屋内的女孩儿们俱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相继站起身,都涌出去看。
门前站着的女郎,容貌清丽,如那净可漱的月下松涛,晴光竹露,不加矫饰,虽穿着素色的马面裙,栗色的长发无任何珠钗,肌肤莹润,光彩照人。
这可不是与那些老不死的臭男人不一样的姑娘吗?
张幼双不知道小玉仙、李三姐等人心头的错愕、感慨。
女孩儿们内心的惶惶在此时早已一扫而空,忍不住好奇地,又笑吟吟地争相来摸她的手,掐一把脸,或是又摸摸头发,叽叽喳喳得像一群环绕在人身边的麻雀。
这般的热情令张幼双有点儿难以招架,脸上温度也有往上攀升的趋势。然而,这些比她年纪还小的妹妹们,竟然像看到了什么莫大的新鲜事儿。
“快看!”
“她脸红了!”
张幼双艰难地挣开了各路魔爪,有点儿赧然,又有点儿囧,艰难地问:“屏儿如今在哪儿?”
这一刻,女孩儿们都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李三姐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轻轻地说:“我带你去吧。”
……
情况比张幼双想象得还要糟糕,站在暗室里远远地望了一眼,张幼双收回视线,正好对上了女孩儿们怯生生的视线。
“欣欣子,你会救屏儿和月英姐是吗?”
张幼双愣了一下,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理智告诉她,没这么简单,老鸨在这绿杨里一个个都是地头蛇的存在,指不定还存在什么官商勾结!
她只要答应下来,就离目前这顺风顺水的安稳生活远去了,说不定还要牵扯到她书院的工作……
那一瞬间,张幼双的灵魂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冷酷而清醒,告诉她不能把话说得太满。
可是……管他娘的呢!
理智理智!张幼双内心一阵暴躁,抓着头发豁出去似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去他妈的理智!
但凡一个正常的,有良心的人,都不会坐视不理。
“是。”
深吸了一口气,张幼双郑重地说,“我会救。”
她话音刚落,就清楚地看到小玉仙等人眼睛“蹭”地亮了。
“鸨母在哪里,我去找她,”张幼双沉静地说,然后迎上了小玉仙等人的视线,“然后把屏儿、月英带出来。”
小玉仙举起手,自告奋勇:“我、我带你去!”
又忙补了一句,笑着说:“毕竟你是我表姐嘛。”
走在去见老鸨的路上,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张幼双内心一阵砰砰直跳,脑子里已经飞快地闪过了各色小剧场,握紧的拳头几乎都快汗湿了。
比如说被龟公打了一顿,赶出去什么的。她倒是不怕被绿杨里给强绑了,来之前她就留了个心眼,给伊洛书坊送了信。
老鸨住的地方,明显和小玉仙她们都不一样。
占了三楼一整层,张幼双留意了一眼,装修得竟然还颇有格调。
不缺书画和熏香。
榉木椅上正坐着个女人,着绛紫葡萄纹褙子,额上扎着镶珠彩锦抹额,年纪约四十上下,但打扮得光鲜雍容。此时捧着茶盏,啜了口茶,指甲盖精心染着凤仙花汁。
听了小玉仙的介绍之后,鸨母眉梢一挑。
出乎意料的是,她虽有怀疑,可脸上神情迟疑,眼里闪动着的明显是心动!
张幼双想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老鸨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