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
沈溪越张张嘴,神情一时间格外复杂。
非止这些学生们,就连徐廉静也是一样的。
定了定心神,徐廉静合上笔记,面子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然为之动容。
这张娘子才来书院不过短短几天,却总能带给他们出乎意料的惊喜呐。
明道斋的学生们此时此刻的心情也是十分感慨的。他们平日里上的课多了,但从未像今天这般感到如此的……充实?
目睹着张幼双转身离去的背影,李郸张张嘴,又闭上了嘴,神色难看,不知道在和谁生闷气。
就在这时,张衍忽地递给了祝保才一个纸团。
祝保才:??
张衍脸上难得露出了点儿尴尬之色,扯着唇角苦笑了一下,示意李郸的方向。
祝保才挠挠头,不明所以地转身递给了孟敬仲。
孟敬仲有些好笑,转身又递给了王希礼。
王希礼眼皮一跳,似乎不乐意干这么幼稚的事儿。但身为明道斋的副斋长,帮助同学是举手之劳。于是乎,忍了又忍,反手砸给了李郸。
李郸怔了一下,面色古怪地展开一看。
这竟然是一封道歉信!!
张衍恳切地对自己前几天的所作所为表示了歉意。
李郸脸色如受惊般差点儿一跃而起,匆忙将纸团攥在手里,脸上温度却不知不觉往上一路蹿升
……张衍你是不是指定有什么毛病???
不过……
将纸团飞快塞进了抽屉里,李郸凝望着窗外,神情几乎凝固。
他想,他对张幼双的印象或许要改观了。
孟敬仲弯了弯唇角,将视线收回,转过身问王希礼:“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
王希礼愣了一下,明悟过来,孟敬仲不是在问“他”,他作为斋长,这是在问他这个明道斋的“副斋长”。
他俩的态度基本上可以代表明道斋的学生们对张幼双的态度,认不认她这个先生。
王希礼慢慢皱起了眉,被问到这个忽地有些紧张:“你问这个作什么?”
紧张中,下意识地就把桌肚子里那本《新锲五年科举三年模拟》摸了出来,翻了两页,有点儿傲娇地哼了一声。
“虽不如三五先生,但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这一句点评已经非常出乎孟敬仲的意料了。
他知道,王希礼对那位三五先生有着极其深厚的、复杂的感情。
几天下来,张幼双她的教学方法和授课方式,在九皋书院里迅速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现代十分常见的划重点、拟题、猜题,在古代都成了功利的代名词。
有人赞成,自然也有人持反对意见。
春晖阁内,再度爆发出了激烈的争辩声。
“这张氏虽说确有些才学,未免太过功利了些!岂不是为举业而妨实学!”
“为富贵而学,其学必不实,其理必不明,其德必不成者也!”
张幼双在春晖阁前停住了脚步。
这语气听上去对她的激愤和怨念都不小。
想了想,还是觉得别在这个时候进去比较好,不然别人尴尬,她也尴尬。
于是乖乖牵起裙子,找了块干净的石阶,坐了下来,顺便努力分辨究竟是谁对她这么大仇恨。
竖着耳朵听了半刻,一个有点儿熟悉的冷淡的嗓音忽地响起,淡淡地一句话抛了出来,却当场力压众议。
俞峻目光疏若寒星,几乎是无动于衷,任由耳畔的反对声潮如浪,兀自巍然不动,平静地说:“诸位先生的意思,我已明了。有什么事,我必担着,还望诸位先生也能多加担待着些。”
这个声音是……那个十分高冷的高岭之花,俞巨巨??
张幼双一愣,迟疑地睁大了眼。
“张娘子?”
张幼双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蹦了起来,吃惊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孙士鲁。
孙士鲁笑眯眯的看着她:“都听到了?”
张幼双:“诶诶诶?”
想了想,斟酌着说:“呃……差不多。”
这位胖胖的夫子一捋胡须,笑道:“看来俞先生十分看重娘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