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温五娘转过来,刚伸出手,温妧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前面的降香立刻冲了出来。
温妧顿了顿她刚刚太冲动了,示意降香退到后面去。
温五娘唇边牵出一抹笑,苍凉无比,上前帮温妧理了理衣领:“其实你们不必这样防着我的,回吧!你还病着呢。”
“五姐姐,你......”
温五娘环着温妧的肩膀:“走吧走吧!我没事儿,原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着回去也是一个人,就过来找你说说话,现在已经好多了。”
温妧手指慢慢攥紧,许姨娘已经被关起来了,现在五姐姐回去就是一个人了。
回到了含珠院,温妧才反应过来其实五姐姐还是想让她去替许姨娘求情的吧。温妧叹了一口气,也庆幸五姐姐没有直接提出来。
到了夏日,天黑的越来越晚,酉正时忍冬才进屋掌灯。
因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屋内难得沉闷。
温妧此时正趴在床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逗弄着地上的酒酒,枕边还放着一张萧昶送的小纸条,上面说他近几日都需要去查看书院的进展,不在城内,不过把酒酒特地留了下来陪她。
忍冬看着精美的锦绣地衣上到处都是谷粒,酒酒欢快的在上面蹦蹦跳跳的。摇摇头,自家娘子真是暴殄珍物。
温妧将手中的谷粒放进碟子里,伸手摸着酒酒柔软的羽毛,叹了口气:“我们酒酒被忍冬姐姐嫌弃了。”
忍冬:......
温妧拿过一旁早就备好的湿润的巾子擦了擦手,说道:“帮我把床幔放下来吧,我过会儿便睡了,若是我阿耶让人过来传话,一定要叫醒我。”温妧眉间带着些轻愁,不知阿娘何时才会醒来。
想到温妧毕竟还在病中折腾了一天身子肯定有些支撑不住了。忍冬点点头上前帮她放下床幔,酒酒蹦过去压在拖到地上的床幔上,也闭上眼睛睡觉了。
温妧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其实现在特别想萧昶抱抱她。
忍冬坐在榻旁的杌凳上,看着温妧翻来翻去小声问道:“娘子睡不着吗?奴婢去给您点个安神香吧!”
“好!”温妧缩在被子里瓮声答道。
崔氏微微睁开眼睛,神志混沌视线内一片模糊,又闭上眼睛缓了缓,直至回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垂眼打量着伏在床榻边睡着了也要握住自己手的温恽,伸出另一只手拨了拨他的头发,才发现里面藏着几撮白头发,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
第42章
崔氏小心抽了抽自己被温恽握住的手,似乎感觉到了动静,温恽猛的惊醒手下意识的用力握住崔氏的手腕。
听到崔氏吃痛的惊呼声,温恽才反应过来赶忙松开她的手腕,站起来在原地无措的搓了搓手掌,转身迈着慌乱的步伐向外面走去对站在屏风外的侍女吩咐了几句。
崔氏眼睛随着温恽慢慢移动,看着他停在屏风旁深深喘息了几口气带动着宽厚的背脊上下起伏,抢在他转过身之前移开目光。
温恽重新坐到床榻边上,看起来镇定了不少将崔氏扶起来扯过一个迎枕垫在她腰后,握住刚刚被他用力捏过的手腕,轻轻揉着。
两人沉默着不说话,直到侍女将煎好的药送进来,温恽从托盘中端起药想要亲自喂她,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送到崔氏嘴边,其实侍女将药呈上来的时候已经降过温了,又怎么会烫呢。
崔氏垂眼看了看,撇过头:“我自己来吧。”
温恽身子一僵,收回手将勺子放进碗里递给她低声说:“阿昭,小心点。”
崔氏接过来一口喝下,温恽示意侍女给她递上蜜饯,他怕他送的她不吃。
崔氏看着温恽坐在那里神情低落,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一勺一勺的喂我,我岂不是要受这苦味折磨很久。”
温恽小声回道:“你前几日你才这样喂过阿妧,而且我以前也经常这样为你喝汤药的。”
闻言,崔氏扯了扯笑:“我喂阿妧是为了让阿妧长长记性,想让她不要总不顾念自己的身子。而你?”崔氏停下来顿了顿,温恽屏住呼吸等着她的下一句。
“只是因为我愿意罢了。”
温恽心中一窒,所以你现在是不愿意了吗?是不愿意吃苦药?还是不想要我了?这些话温恽永远不敢问出口,他太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了。
温恽慌忙的转移话题:“我让人去给小六和阿妧送信,告诉他们你醒了。”
“明日吧,现在太晚了,免得他们得了信之后又要来回折腾。”崔氏拦下萧昶。
温恽点点头,看着许氏的面色在提到温妧温六郎之后变得好看一些,终究还是忐忑的开了口提到敏感话题:“许氏和王氏被关押在隔壁厢房里,任由你处置。”
“一个是你的姬妾一个是府里的仆人,由郎君处理吧。”崔氏眼神看着旁处随意说道。
温恽见不得她这样说话:“阿昭。”
崔氏散落在肩部的青丝微微飘动,抬眼的瞬间泪珠从眼眶滑落,声声控诉:“我现在让她们去死她们可以把我的四郎还给我吗?他还那么小,温恽你忘了他小小的一只抱着你的腿乖乖叫你阿耶的样子了吗?你明明答应我好好照顾他的,你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离开我们呢?”
字字挖心,句句断肠,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凌迟的温恽。
温恽忍着心中绞痛抱着崔氏,安抚着她:“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今日大夫诊断的时候说她气结于心,忧思过重这次又受了刺激怒急攻心,吐了血心肺受损,恐不是长寿之相。现在温恽万万不敢让她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崔氏慢慢平静下来,在他怀里呢喃道:“你不过如同寻常郎君一样,纳了两门姬妾而已,只不过其中一个不安分害了你的子嗣,又不是你命她做的,何故要责怪你呢。”
温恽可以察觉到她现在心在慢慢变凉,而在官场上应对自如,运筹帷幄的自己如今却毫无办法。身份使然,在他的认知里面纳妾不过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是错的,所以一步踏错步步错,最终导致了这无法挽回的结果。
吃了药,加上温恽轻柔的怕打,崔氏又睡了过去,温恽将她放平盖好被褥,转身出了卧室。
对侍女吩咐道:“命人去通知五娘子来见许氏一面。”
五娘子正靠在床榻上绣着花,突然手指被针扎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东西:“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