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顾西沉提前走了。
许翘在卫生间刷牙,她妈收拾屋子时念叨个不停:“翘翘,来例假了怎么也不注意点儿,血都弄床单上了。你啊,这么大个人,还是这么不懂事儿,昨晚躲房间怎么也不肯出来,真叫父母担心。”
许翘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尴尬又难受,不敢留下吃早餐,咬着面包片冲出家门:“妈,我上学去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
我们就是在那些父母不知道的时刻,偷偷长大了。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上课,马上要元旦放假。
许翘高兴的事儿不单一两件,失而复得的心情颇为珍贵,见了谁都是笑,乐得像朵太阳花。
学校里开始议论她是不是受刺激,哪能一失恋就开开心心的?
午休时。
李莉莉来给她涂指甲油。白白的十根手指,涂了五彩的糖果色,浅粉、嫩黄、薄荷绿、天蓝、米灰。煞是好看。
秦尚跟严子皓教室后头抽烟,见了这场景不禁感叹:许翘这丫头心忒大。
严子皓摘下眼镜拿衣角擦了擦,淡笑:“如今的世道聪明人太多,总去嘲笑傻子的快乐。反倒把自个儿困在了局里。”
顾西沉若是道解不开的难题。
许翘知道自己不会做,她便不再纠结,放在哪儿,将能做好的部分做好,人生没有百分之一百的完美。
得到的都是侥幸,失去的——
那他妈本就不属于你。
下午。
全校集结在礼堂开会。
校长大人冗长的致辞一如既往地令人昏昏欲睡,A班到F班依次派学生代表上台发言,明年开春将要重新分班,因此期末考试的成绩至关重要。
许翘的成绩一直不上不下。
分到F班只是意外,事实上,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转班,毕竟当初许多考得比她更差的同学也没有进F班。
“明年我估计就不会留在这儿了。”
她抿嘴笑了笑,对一旁的唐乐瑶说:“拜拜咯。很高兴跟你同学一场。”虽然你讨厌我,但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唐乐瑶悻悻的看她一眼。
故作不屑地:“那可不,你这智商跟我一块儿是羞辱我。”
并没告诉她——
当初是因为顾西沉的指定,许翘才会被学校分进F班,成为他的同桌。
唐乐瑶还奇怪,抢过顾西沉手中把玩的校牌。
念出名字:“许翘?没看出哪儿特别啊。”
上面是女孩入学时拍的证件照,梳着乖乖的学生头,笑容灿烂,露出整齐的大白牙,眉眼间全是喜乐。
初遇那天,她遗落的。
顾西沉早忘了,接下来的一年时间,许翘每次见到他都满脸的欲言而止,红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秦尚拍他肩,打趣:“阿沉,那女的又看你了!长得还不赖,我靠,你这是又搅乱了一颗少女的春心。”
顾西沉无聊地撑着下巴,回视那姑娘。
眼熟。似是见过。
许是那天心情不佳,顾西沉大步走到她面前,冷漠道:“有事?”
以为她会吓得拔腿就跑,或是无地自容。
不想——
许翘眼睛蹭地一亮,像夜里的启明星。
“还记得我吗?”
她指了指胸口的校牌,“我那天迟到,后来校牌不见了,是不是掉你那儿了?”
顾西沉半阖着眼。没说话。
她手舞足蹈地比划:“就是那天啊!我们翻墙的时候,我不小心倒在你身上,我们在草地里不停地打滚打滚。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
顾西沉转身就走。
想起来了。
会议末梢。
校长眯着老花眼,看手中的学生名单,慢悠悠地说:“最后一位。”
“F班。”
“顾西沉。”
安静的礼堂爆发出“哄——”地一声噪动,随着这个令人意外的名字,仿佛无波无澜的湖面扔下块巨石,掀起一阵涟漪。
“顾西沉什么时候回来的?”
“牛逼。旷课这么多天,校长还让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
“呵,你家给学校捐几个亿,也能这么牛逼。”
……
底下学生各种议论声都有。
顾西沉阴冷着脸,穿笔挺的西装制服,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穿过人群直朝台中央走。
银灰的发色不知何时染成了深黑,黑如墨,修得利落有型,双眸是望不见底的幽幽潭水,更衬得面庞洁白如美玉。
许翘一凛。
感觉无数好奇的目光刹时落在她身上——不怀好意、幸灾乐祸、同情、怜悯。
什么样的都有。
毕竟……她刚被顾西沉给甩了不是?
“啧。”
唐乐瑶砸了砸嘴,也颇为不得趣。
真是,这个顾西沉,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就这么突然出现,搞得许翘难堪。她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喂。”
唐乐瑶问许翘:“想上厕所吗?陪我去洗手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