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雨声,不似春天润物无声了。
肌肤相亲后再次接触,心境都与平时不太一样。他的掌心暖热而干燥,恰到好处能安抚郁结的心思,慕夏在这一刻恍惚间忘记了很多烦扰。
以前总听人说什么热恋时两个人呆一起什么也不做也不会觉得无聊,当时不屑一顾,只以为发呆很傻。可这会儿握着游弋的手,躲在教室的角落,没人打搅也没人在意,谁都不说话,安静得不像他们过去的相处了。
慕夏模模糊糊地懂了原因。
手指从他掌心抽回,一路辗转而上,慕夏余光看见四周补作业的补作业,睡觉的睡觉,教室里说话声并不高,愈发显得他们的小动作暧昧不清。
指尖抚摸上游弋的耳垂,捏了一把急速撤回,他开口像呢喃,又像情人的耳语:我想到时候去打耳洞生日的时候。
掐指一算不过也就这半个月的事了,之前从没听他说过。
游弋一愣:耳洞?说完揉了揉自己被他摸过的耳垂,仿佛预备打耳洞的不是慕夏而是游弋自己,还没开始,就对那份痛楚感同身受。
慕夏被这小动作逗得一笑:对啊,就其实我有点计划的。
游弋:什么?
慕夏:每年送自己一点礼物。去年,买了双喜欢的球鞋。今年选了一对挺好看的耳钉,至于明年应该是纹身吧,十八岁了。
他的计划里没有父母的角色,这些其他人看来逾矩也好叛逆也好的举动,慕夏说出来轻描淡写,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他有自己的打算,想说原因根本不必追问,游弋只点了点头,抬手揉慕夏的耳根。
在这里?他问,两边都要打吗?
慕夏摇头:先右边吧。听阿川说过好多同志为了隐晦地表达出柜的意思,都会单边戴一个耳钉,高三分了班总能戴吧你要不要一起?
游弋还没回答,慕夏又自己说:算了,你那么怕痛,万一流血我可心疼。
好话歹话都被他说尽了,游弋哑然失笑,作势要转回前桌,被慕夏一把拽住。他没好气地问:我要睡觉,你还想说什么嘛?
尾音拉得挺长,夹杂了一丝南方话的软绵绵,像撒娇,慕夏听得怔忪片刻,说:就这个周末吧,你病好了陪我去?
游弋甩开他的手,微微皱着眉,嘴角却在笑:皮!
窗外雨势渐收,初夏的气息更近了,连空气里的海棠花香都淡下去。校园里高大的香樟与梧桐很快将会长成一年中最茂盛的模样,蝉鸣,电风扇呜呜作响,还有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盛夏日渐长。
游弋这场感冒断断续续拖了一周多,慕夏生日的前一天正好周五,他们心照不宣地找招财猫请了晚自习的假。
过去一周里游弋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去输液,慕夏偶尔陪着,他不是非要学习,陈潜对这态度见惯不惊。他开假条时玩笑说:明天自习是不是也不打算来了?
可以吗?游弋说,靠在办公桌边,故意压低了声音,潜哥,你不怕主任骂?
我是无所谓啊。招财猫在假条上签了字,两根手指拎着往游弋眼皮底下晃,拿好,明天好多了还是来上课吧,你们王老师要讲卷子。
刚月考完的试卷,游弋被感冒拖累,数学堪堪蹭上了及格线。放在以前,这个成绩老王不会说什么,可惜游弋上一学期数学爆炸过一段时间,见过高峰,平时的成绩便不太能入眼,好在老王不和他一般见识。
游弋于是满怀轻松地说:哎,我知道。
看他一脸快乐,招财猫忍不住提醒:回头还半期考试你也别玩得太疯。六月高三考完,你可就准高三了,还这么闹腾可不成,稳重点。
一提高考游弋的情绪明显低落许多:哦,知道了。
招财猫给了一颗蜜枣又打一巴掌,效果显著,心满意足地挥挥手让他退下:去收拾下吧,你不还去医院吗?慕夏留一下,有几句话跟你讲。
话音刚落,游弋跨出去的脚步有一瞬间迟疑,他现在一听别人要和慕夏单独相处就有些紧张。慕夏却冷静得多,他察言观色,招财猫的脸色很平和,于是朝游弋一抬下巴,示意他放心,自己挪了个位置,站到了招财猫面前。
等游弋关上办公室的门,慕夏问:老师有什么事?
招财猫说:坐。
慕夏听完没动:这样就行。
也可以。招财猫笑了,抱着他的保温杯慕夏偶尔会错觉陈潜年纪与长相不符,那张三十来岁还显嫩的面皮下住着个快退休的老太太,为全班人操碎了心,而且还永远猜不透他到底操的什么心。
慕夏的内心活动一茬接一茬,招财猫这才慢吞吞地开口:最近学习怎么样?
月考吗?估计又倒数吧。慕夏说完,看招财猫还是笑嘻嘻的表情,大着胆子顶了一句,陈老师,你不会要把我踢出六班吧?
二中每个年级分班有讲究,除却重点培养的清北1班和2班,36班师资配置也不错,表面上一视同仁,实际大家都懂升学率还是比其他班高一些。慕夏能够转到六班,纯粹运气够好,但在其他同学中,他的成绩从一开始就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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