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觉地就牵住她的手,惹得木雪痕面色更红了几分,垂头道:“九哥,……不论什么,九哥送的,都是最好、最合心意的……”
木奕珩松开她,站起身慢慢踱起步子,“首饰珠宝什么的,是不是太俗了?家里是有钱的,又不缺那个。衣裳毛氅……不行不行,太轻了。吃花酒……啊呸,傻了吧?她吃什么花酒。”
春熙和木雪痕瞧他傻兮兮的自言自语,都笑了起来,春熙道:“我的爷,您这念叨什么呢?要我说啊,爷若想送点奇巧的,不若好生想想,人家寿星平素最喜欢什么,或是有什么最能表达心意的物件?也未必要送金贵之物。”总不过一个心意,哄人高兴罢了,她家四小姐又不缺首饰衣裳。
傍晚,林家接到消息,说是木爷有命,叫林云暖亲自去接林熠哲回来,才肯放人。
林云暖心里烦死他的鬼花样,乘轿出来,转出小道,上了大道,拐入街市。
街上死一般静寂。护卫的人都捏紧了刀柄,觉得这气氛不简单。
晚霞声音有些抖:“奶奶,今儿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平时街头摊贩多得很,行人也不少,这样子着实诡异。
远远地,听见几声呼喝,“巡防营办案,走走走!”
林云暖心中升起不安,吩咐缓行,边走边看情形。
就听一声极喜悦的叫嚷:“来了来了!”
霍地,寂静的大道两侧,树上、屋旁,燃起一盏盏宫灯。
晚霞讶住:“奶……奶……”
林云暖掀开轿帘,就见满眼光亮。
无数的宫灯,齐齐燃着,蜿蜒整条长街,足有上千盏。
最无语是,那灯上,每一盏都有明晃晃的一个大字——“木”。
林云暖攥了攥拳,已然明了,帘子一甩,坐回轿子里,低声吩咐:“回家!”
轿子当即调转方向,就听见有人嚷道:“哎哎哎,别走啊,前头还有节目呢!”
轿子迟疑地顿住,林云暖眉头直跳:“别理他,走!”
就听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无数穿差服持佩刀的人围上来,将前路堵住。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道:“还请姑娘转头,往前头桥上去!”
姑娘?
怕是这些人还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木奕珩闹这么大,就不怕惹人耻笑?
林云暖声音迟疑:“告诉那人,我没空。”
那些差人怎肯让她走?她走了,受连累的可是他们!
晚霞急道:“你们身为官差,无故侵扰良民,这……可合法理?”
那小领头挠头:“姑娘,非是我们有意为难,只是……您瞧见了,这十里长街,所有街边店铺,全是我们九爷包下的,您若才瞧了一眼就走,这不是……”小头领想到九爷挥出去的银子,都替他肉疼,娘哎,若拿来买宅院,都不知能买多少呢。
“晚霞。”轿子里低低一个女音。
就见一只白嫩修长、染着浅色蔻丹的手从轿帘伸出。
“你去见他,问问,我的脸值几钱银子。”
他自己的脸不值钱,就拿她的脸也往地上踩?
晚霞点点头,对那小头领施礼道:“烦请官爷告知,木爷此时何在?”
“他、他……”小头领尚未说完,就听一声悠扬的笛声传来。
三五个缓而长的高音一转,旋律柔下来,变得轻快,听得几句,辨出奏的是一曲“桃夭”,声音越来越清晰,伴着踏着节奏的舞步,一队穿薄纱的舞姬,个个儿年华正好,颜色动人,扭腰摆胯,舞得极美。
待一曲毕。舞姬上来拥着轿子,催着抬轿的人往前路去。
林云暖抚了抚额,已经恼到极处。
这时舞姬四散,消失在宫灯如星的长街之上。
接着便从桥上,出现两个舞着水袖的小旦,咿咿呀呀,唱的是出《贺今朝》。
从始至终,林云暖未曾掀帘看上一眼。那些护卫倒是瞧得入迷,渐渐收了初时的警惕。
一场戏还未唱完,忽从两旁的小楼上面纷纷洒洒,落下无数的花瓣。
在这寒冷的冬夜,丹红的玫瑰瓣叶,如细雨般飞落,与暖灯白雪,衬成极美的一幅画卷。
前方便是曲桥,木奕珩骑在马上,手中持笛,放在唇边,缓缓从桥那端行来。
他狭长的眼中,盛满笑意,穿一身织锦团金的玄衣,座下枣色骏马,精神矫健。一人一骑,渐渐靠近。
晚霞低声道:“奶奶,是木爷。”
林云暖“嗯”地一声。
木奕珩跳下马,笑嘻嘻地靠近轿子,伸手就要掀帘,晚霞阻道:“木爷,我们奶奶有句话,叫奴婢问一问您。”
木奕珩笑道:“好,你说。”
“我们奶奶问您,她的脸面值多少钱?”
木奕珩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