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越听到江行简的话,身体向一旁挪了挪,与江行简拉开了距离。
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但目光显然是在沉思什么。
过了几分钟,时越才开口,“只是让我回去收拾东西?”
果然有什么都瞒不过时越,江行简在心里摇摇头,解释道,“爸妈他们想见你…你那样一声不响的离开,让他们很难过……”
时越放下手中的蔬菜,侧身看向江行简,“只是这样?”
“他们还想劝你留下。”江行简在时越的逼问下说了实话,这不仅仅是商蓉和江逐云的想法,也是他江行简的。
时越听到江行简的话后内心却毫无波澜,他再也不想做谁的傀儡,他只想过好现在的生活,贫困潦倒也好,步履维艰也好,都是自己选择的,和其他人无关。
做了这么多年没有灵魂的人,时越还不想失去抛弃一切求之不易的自由。
“我可以跟你回去一趟,但是,我不会留下,你可以提前去告诉老爷夫人,如果他们依然同意我回去的话,你再来问我的意见也不迟。”时越的话说的很决绝,江行简也几乎相信他不会留在江家,但时越的目光闪躲,这给了江行简希望。
“时越,江家离不开你,爷爷他也希望你能陪在我的身边,他那么信任你,连遗嘱都……”江行简正过时越的身体,让他面对着自己,企图捕捉到时越眼中的松动,在看到时越眼底的悲哀后,江行简柔声说,“我也很需要你。”
时越恍然察觉到江行简正在试探自己,他抬起头,眼中掺杂着悲哀的坚决像一把利刃,直直的穿过江行简的灵魂。
“江先生,你是打算和他们一样,用责任把我牢牢锁住,让我只能待在你的身边,对不对?可是人不可能只为了责任活着,愧疚也好,责任也罢,那都是你在我喜欢你,而你有恃无恐的条件下才会起作用,”虽然时越还是无法说出不爱了那几个字,但他已经可以坦诚的面对江行简施加给自己的压力,“现在我已经没什么好奢求的了,所以你给我的责任也已经过了有效期。”
“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多年前的债,我已经还清楚了……你失去了对其他人的信任,我也是。”
如果江行简此刻反驳自己,时越觉得自己应该会动摇,可是江行简只是默默地看着时越,什么都没有说。
时越没再搭理江行简,只是重新拿起碗碟,将案板上切好的菜放到碟子里。
每次午夜梦回,时越的梦魇中总会出现狞笑着扑向自己的白管家和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江行简,就算梦中的自己是成年形态,却依然挣脱不开白管家的魔爪和江行简的冷笑。
时越想这就是自己因为害怕该得的报应,如果当年不顺从白管家,顶多也是被暴打一顿,可是一念之差,就毁了自己所有的未来。
这算不算命运作弄呢?时越不知道。
午饭很快就做好了,时越将折叠的小餐桌支起来,放在客厅的中央,又搬来两个木椅。
“做的比较简单,别介意。”时越将筷子递给江行简,又把一盘油焖大虾放在了江行简面前,“想吃的话自己扒。”
江行简爱吃酥酥的,没有一点腥味的油焖大虾,但因为嫌麻烦,以往都是时越动手,现在两人关系平等,时越也没有要再伺候他的想法。
但对于现在的江行简来说,时越能记得自己爱吃什么,就已经足够了,他真的担心时越再和霍之安待下去,霍之安会把自己彻底取代。
油焖大虾在自己面前,江行简用筷子夹起一只,却不知如何下手,他仔细看了看虾的外观,又将目光落在了时越身上——时越正拿着一只虾熟练地掐头剥皮,动作很是流畅。
江行简学着时越把虾拿在手里,稍稍用力,虾断成了两截,时越抬头正看到江行简一脸茫然,他忍住笑,伸手从江行简手里拿过了虾。
大概是气氛过于轻松,时越的话语脱口而出,“学着点,以后我不在,可没人这么惯着你……”
这话说出口,时越才觉得不妥,他连忙咽下了后面的话,把剥好的虾放在了江行简面前的盘子里,匆匆说了句“吃吧”,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吃饭时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能吃多少,盘子里剩下很多菜。
在时越收拾碗筷时,江行简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那边的情况好像有些急,必须要江行简赶过去。
挂断电话,原本打算下午带时越去买些孕夫用品的江行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时越开口道别。
时越这时格外的善解人意,他拧紧水龙头,转身笑道,“如果还有事的话,就先走吧,碗筷我来处理就行。”
时越说这话时的神情和他曾经当助理时处理事情的神情一模一样,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工作——时越一向是这样认真的人。
江行简一瞬间晃了晃神,他甚至误以为时越还陪在自己的身边,他问出口的话,似乎也是不受控制,就从嘴里溜出来的。
“时越,你对我,到底是责任多一些,还是……”
还是爱意多一些?
时越对江行简要问的问题心知肚明,他自动补充了后半句话,远远地微笑着,“当然是后者多一些。”
这是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只是被名为责任的尘埃隐瞒了而已。
“可是江先生并不这么认为,”时越没再忍耐下去,他直接戳破了江行简的伪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江先生爱他的任何情人,爱每个紧贴在他身边的人,爱霍之周,唯独不爱爱他的人。”
“如果我不及时悔改,白麓的归宿,就是我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