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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越快步折返回门诊大楼,转弯进了鲜少有人经过的楼梯间,捂住脸大声地哭了出来——他的精神压力已经大到随时可能崩溃,可就算这样,他也只能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泣。
没有人会听他的倾诉,也没有人能懂他的心情。
时越知道,这次自己是彻彻底底被所有人抛弃了。
发泄出所有情绪的时越迅速整理了自己的思绪,他回到自己的病房,身体和精神的疲惫让他不得不上床休息一会儿。
他抱着双膝蜷缩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的景色,过了一会儿,他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细细的纹路爬满了掌心,他不知道听谁说起过,掌心纹路淡的人天生性情凉薄,不擅长与人亲近。
时越弯起眼睛笑了笑,他们都说自己是天生凉薄的人,可是被抛弃的总是自己。
“算啦……”时越收起手掌,轻轻抽了抽鼻子,眼角还带着泪光。
就在时越准备下床收拾东西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房产中介”。
时越除了江家外,在这座城市并没有其他住所,他既然决定离婚,首先要为自己找一个容身之处,现在他怀着孕,总不可能让孩子跟着他一起受苦。
房产中介很快给时越发来了几张照片,他说房子的主人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小姑娘,小姑娘因为职业调动要离开这里,这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就空闲了出来,准备租出去。
时越第一次租房子也没什么经验,他看着照片上的房子装修还算精致,价格也不贵,于是就交了钱,并且询问中介今晚他能不能住进去。
既然已经准备离婚,再住在这里也不太合适。
中介勉强答应了时越的请求,但是房子的打扫要时越一个人来做。
时越挂断电话,开始整理病房中自己的东西。
他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当初送他来这里住也是临时决定的,所有的东西收拾收拾,连一个背包都装不满。
时越的东西大多都留在了江家的阁楼上,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被关在公寓中时,江行简送他的新手机。
如果没了手机,做什么都不方便,时越还是把手机揣到了外套口袋里,他背着并不沉重的背包,缓缓推开了病房的门。
回望病房里的场景许久,轻柔的风越过窗户吹起轻薄的窗帘,像在催促着让他离开,时越沉默着拉起了门把手,静静将门合上了。
门口的两名护工目不转睛的看着时越,似乎很是警惕,时越对他们和善的笑笑,“我出去一趟,你们去休息就好。”
护工点点头答应了,他们没有丝毫怀疑时越会一去不返。
趁着午后的阳光,时越快步走过了悠长的走廊,乘坐电梯来到了一楼,住院部一楼的后门通往外面的街道,时越终于光明正大的站在了人群喧哗的街道上,这一次,不是以江家任何冠冕堂皇的身份,是真真切切的时越这个人。
时越转身看了眼医院雄伟高大的建筑,他也没想到出逃是一件这么轻松的事情,好像只要勇敢的迈出这一步,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困难再能阻止自己——时越的心里充满了对新世界的向往,他被江行简禁锢了许久,还以为自己早就失去了接受新鲜活力的能力。
只是想到江行简时仍然会黯然,时越亲眼看到江行简怎样对待不爱的人,他苦笑自己已经足够幸运,至少没有丢掉性命,还能带着孩子逃跑。
看着中介给的地址,时越先和中介约好地点见面,随后中介带他去看了房子。
房子不大,收拾的倒是干净,一室一厅的布局非常简单,厨房是开放式的,只能简单做些清淡的食物,客厅也算是餐厅,一个人生活的话,空间绰绰有余。
中介交了钥匙,临走前问时越要不要帮忙叫搬家公司,时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说这些就是自己的行李,中介的目光随即变得有些异样,他不自然的笑了笑,很快离开了。
随着关门声,房间内安静下来,时越坐在深灰色的布艺沙发上环视了一周小客厅,心里盘算着自己要去商场买些什么回来。
他仰面躺在了沙发靠背上,此时才有了真真切切的充实感——不管怎么说,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小家,不会再和流浪狗一样被人赶来赶去,也不会再看人眼色度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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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简在下午处理公务时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他没好气地将文件扔在了桌子上,把新来的小秘书吓得浑身一激灵。
“你先出去吧,没我的话不许进来!”江行简懒得看小秘书在自己身边哆哆嗦嗦的忐忑模样,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小秘书终于逃一般的跑出了江行简的病房,生怕江行简把自己叫住。
江行简皱眉看着小秘书仓皇的动作,扶了扶额头——除了时越外,其他人都用不顺手。
在被江止淮关押起来折磨的这段时间,江行简反思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原本想让时越安全的呆在公寓里,不让他参与江家的内斗,更不想让他冒着风险来救自己,可是他没想到的是爷爷竟然把新的遗嘱给了时越。
江行简这才知道爷爷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江家的每个人都笃定时越是一条忠犬,就算再怎么利用,也不会背叛江家。
所有人都在利用时越对自己的爱意,能压榨多少,就压榨多少,直致时越眼中的星火彻底熄灭,他对江家彻底失望。
江行简低下头,桌面上的文件下,藏着一沓明显与其他文件颜色不同的纸,那是他们的离婚协议书。
他拿起离婚协议书,粗略的翻了翻,直到看到时越的名字端端正正的签在最后,他的心脏猛地一悸,好像什么被猛地抽走,只留下空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