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距离警局越来越近,理查德的心情越发紧张沉重下来。
江行简用自己和时越的性命和他的爱人全部信息做了交换,理查德这才知道自己以为多年前死在缉毒现场的爱人,其实是个刚刚从警校毕业的小警察——他易容后被安排进了黑市的毒品贩子中,秘密为警局提供毒贩的犯罪信息。
车窗外的雨越来越大,闷沉的雷声轰隆隆的响着,远方山上吹来的狂风有席卷一切的架势。
司机停好车,从副驾驶拿了黑色的雨伞,随后绕到理查德的一边,为他打开了车门。
今晚是江云旗在警局值班,他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的看着以往案件的卷宗,等待着江行简为自己传达命令,他等待了一天也没能等来江行简的消息,但是很快的就听到了警局前的汽车轰鸣声,一辆黑车在夜色的大雨中像幽灵一样出现,随后缓缓地行驶到了办公大楼前停稳。
江云旗以为是江行简来了,他关闭电脑上的卷宗信息,拿起椅子靠背上的衣服,起身向门口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江云旗就和车上走下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他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理查德,整个人僵了一下,脚下的步伐也放慢了下来。
“这位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江云旗拿出自己的职业素养,微笑道。
理查德站在警局外的长廊上,做了个手势示意司机去车里等自己,司机连忙转身离开了,司机离开后,理查德才重新抬起眼睛,盯着面前这张有着陌生面孔和熟悉神态的年轻警察,盯了好一会儿,他才在逐渐变急的雨声中移开了目光。
“我找不到家了。”外面身穿黑色风衣里面西装革履的男人说出这种话实在不可信,如果是其他人,江云旗大概以为这人是疯了,但他攥了攥手指,让开了自己身边的位置,让男人走了进来。
理查德在警局外面放着的地毯上蹭了蹭鞋底的雨水,随后跟着江云旗进了门。
来到专门做笔录的房间,江云旗在进门前随手关闭了房间内的监控系统,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才转动门把手走进房间。
理查德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他双膝并拢,一副乖巧可怜的模样。
看到他微微湿润的发梢,真的有种无家可归流浪狗的感觉。
江云旗没办法,只好去一旁的休息室拿来了自己的毛巾,递给了他,“擦一擦吧,不然会感冒。”
理查德接过毛巾,拿在手里,却没有动。
江云旗又转身离开,回来时手里端着一只纸杯,纸杯上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理查德的视线。
“好了,先生,您可以具体说说是怎么走丢的吗?”江云旗掀开桌子上的笔录本,认真的问道。
理查德在江云旗去倒茶的时候嗅了嗅手中的毛巾,他果然闻到了熟悉的楠木香,他已经基本确定眼前这个寸头小警察就是自己多年前“死亡”的爱人。
低头写着什么的江云旗很***受到对面向自己袭来的侵略性目光,他抬起头,对上了理查德看待猎物般的眼神。
“先,先生您……”
理查德没想吓坏他,于是很快转移了视线,自顾自地说,“真巧啊,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也是在一个雨天,他一个人摸索着走在破败不堪的黑市巷子里,我从楼上看他,吹了声口哨,吓得他差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如果说其他人,肯定会觉得眼前这个灰发蓝眼的男人在臆想着什么。
可江云旗不是别人,他是故事中的另一个男主角。
“……我救了被毒贩追杀的他,才知道,他原来是个***小弟,因为母亲赌博急于用钱,才卖身给毒贩,帮他们做事。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到了自己家里……”理查德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内响起,他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像讲故事一样将过去娓娓道来。
江云旗不敢看理查德的眼睛,他咬咬唇,低头装哑巴。
理查德自嘲般哼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毛巾放在了江云旗的桌子上,故意提高了声音,“我第一次抱他的时候,很好奇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于是……我问他,为什么信息素会是这样稀有的木质香,你猜他怎么说?”
理查德故意将问题抛给呼吸紧张的江云旗,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反应,过了一会儿,看得不到回答,理查德才慢悠悠的说,“他说,他其实是商界巨鳄的私生子,因为不想接受那些人的施舍,宁愿靠自己的努力挣钱。”
“我很相信他说的话,并且承诺,他的未来由我来保护。”
理查德的目光满是讽刺,不知他是在讽刺当年信以为真的自己,还是讽刺欺骗他很多年的爱人。
“你的未来由我来保护”,这句话后面还带着近乎誓言的告白,“我来当你的家人,有我在,你就有家。”
这句话江云旗也记忆犹新,他原本以为自己潜伏在黑市,不会留下任何感情的羁绊,却没想到栽到了一个黑市医生的手里。
他那时还没长开的脸上总是脏兮兮的,为了便于伪装,江云旗还特意在自己的脸上修改了许多地方,整张脸看上去很奇怪。
就算是这样,理查德还是收留了他,并且毫不嫌弃他的出身,长相,在恶人纵横的黑市帮了他许多。
理查德真正做到了问心无愧,但也是因为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各种帮助,让江云旗开始恐惧起来。
江云旗担心理查德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他才决定在行动收网的时候选择角色死亡。
他扮演的那个为了母亲赌资卖身给毒贩的小混混万里,在那场和特警的枪战中中枪去世,遗体无人认领,最后遗体被焚烧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