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业的想法与沈姑姑的不谋而合,可谁料拓跋九霄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迅速拿起面前的礼单翻看起来。
钱业一惊,不知是否自己说错了话,忙战栗着问:
“国、国主,奴才……”
刚要请罪,拓跋九霄突然站了起来,疲惫的眸光突然变得锐利:
“你说高昌帝国献上了一名舞者?”
钱业抖着声音道:
“是、是啊。”
拓跋九霄将手中的礼单一扬,扔到了钱业的身上:
“为何这礼单上没有此人?”
“没有?”
钱业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抱着礼单看了又看,这才想起来自己清点货物的时候只顾着那些死物件了,干脆忘了舞者这回事,顿时一拍脑袋,跪了下来,
“请国主治奴才的罪吧,因为那舞者进了宫就被奴才送去舞乐班了,事后竟、竟把她给忘了!”
若不是刚才看到了国主的笑容,说不定他还不会想起来呢,如今这一想起来不要紧,却真不是时候,没想到国主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礼单便知道上面没有此人,他真是该死啊!
拓跋九霄浓眉微敛,事实毋庸置疑,有一个没有出现在礼单上的人混入了王宫,不是奸细便是另有所图。
“捉拿此人,交与穆雨审问。”
一声令下,钱业立刻带了御前侍卫出发了,若大的正阳殿只剩下拓跋九霄一人。
正阳殿,平日供国主召见廷臣、批阅奏章、处理日常事务等之用,在它的左右各有两个暖阁,称为东西暖阁,供国主读书、就寝之用。
从前云傲天、南宫清风都曾将正阳殿后的乾阳宫作为国主的寝宫,而拓跋九霄因为忌讳这两个人,便将乾阳宫闲置了下来,他的日常起居都在正阳殿。
耳边少了钱业的喋喋不休,突然静得可怕。
空气中弥漫着春的味道,明明是一个那么醉人的夜,于他而言,却是经历了一千多个日夜后,又一个难眠之夜。
他缓步走到门口,高大的身躯挺立在夜空下,宽阔的肩膀承担着天下,可是那个他最想承担的人,却不知何时才能靠过来。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月光皎洁明亮,与星星相映生辉,他心里一动,轻点脚步,飞上了正阳殿的屋顶。
犹记得从前她骑着他的黑风奔跑在星空下的草地上,娇小的身躯,灵动的双眼,狡黠的笑容,那晚的星空,也是这么美。
如今,她是否也在同一片星空下,与他一同举目仰望?
舞乐班的庭院里,用过晚膳的舞者们洗漱过后纷纷准备回房,练了一天的功累得腰酸背痛,夜晚是他们最喜欢的时光。
林铃儿傻傻地在舞乐班里待了一天,混了午饭、晚饭,此刻正藏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梧桐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忙碌的舞者们,为了不与她们产生不必要的交集,她需要躲个清静。
王宫里的人向来循规蹈矩,尤其是这些舞者,平日里被沈姑姑极为严厉的手段管制着,连个敢违反常规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敢爬到树上去看风景了。
因此大家在发现林铃儿不见了后,便开始窃窃私语,认为她是去偷偷接近国主了,除了向沈姑姑禀告,没有人会想到她此时就在大树上看着她们一个个嫉妒得两眼冒火,还得意地掀起唇角,无聊地望天看星星。
快睡吧快睡吧,这些无聊的人类,等你们睡了,老娘才好真的去找国主啊!
林铃儿在心里念着咒语,见沈姑姑将所有人打发去睡了,而她却是了然地一笑,并没有打算追究,甚至直接回了自己的寝室,林铃儿便知,这位沈姑姑是多么支持她偷见国主的行为。
终于清静了,她正要从大树上下来,只见远远的一队侍卫急行军一般朝舞乐班赶来,心里打了个哽,不会是发现她不是舞者,来抓她的吧?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被抓到,于是趁着他们还没到,她便灵巧地滑下了树。
大门已经上了锁,仗着自己对王宫的熟悉,她从一座矮墙翻了出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舞乐班。
她前脚刚走,钱业后脚就带人赶到,扣响了舞乐班的大门。
林铃儿狡黠的一笑,猫着腰抄近路赶去了正阳殿,白天她已经跟舞乐班做杂事的下人打听清楚了,如今的国主不住乾阳宫,住正阳殿,但愿她今晚出现在他面前,他不会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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