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会她的话,只是沉声道。
“什、什么问题?”
“你是如何混入军营,如何看到黄金被人偷走,如何进入箱子而未被任何人发觉?”
他一口气重复道,没有一点不耐烦,因为这件事太蹊跷了,
“云倾城,我所知的大邱公主精通琴棋书画,十分擅长刺绣,除此之外,可没听说她还有这等本领,我很想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能蒙蔽了我这个冥王,蒙蔽了所有人?”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这个大邱国的公主太不寻常了!
一个只懂得绣花的女子,怎么可能如此行走江湖?
一个深宫内院的公主,又怎能不知战争的危险,以及私自混入军营的大罪?
他的军营里有这么多双眼睛,怎么可能就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他的王妃?这太匪夷所思了。
“你知不知道女人私闯军营是死罪?你是为了玩连性命都不要了吗?”
他低吼,纵然她是他的王妃,但是违反军纪,就是死罪,尤其是他的王妃非但不会免责,反而会加重处罚。
“死罪?”
听到这两个字,林铃儿现在才知道害怕。
她不敢看穆九霄的眼睛,他的眼睛好毒,目光好犀利,好像就要洞穿了她似的,她真怕自己在他的威逼之下招架不住。
床塌上,她向后缩着身体,直到退到角落里,无路可退。
她才眨巴着大眼睛,硬着头皮胡编:
“内个……我、我打晕了一个士兵,然后换上了他的衣服,然后、然后就跟着大军来到了这……我、我趁看守黄金的士兵都睡着的时候,就偷偷地钻进了箱子里,然后、然后就像今天这样了……”
“就这么简单?”
穆九霄怎么可能相信,正要继续追问下去,却听得林铃儿又气又恼又怕地叫道:
“穆九霄,你什么意思啊?就算我偷偷混入军营又怎么样?我帮了你,你非但不感谢我,还要治我的罪,你、你还是我丈夫吗?”
说着,委屈的泪开始在她的眼圈里打转,
“再说,我来这根本不是为了好玩,我是担心你才跟着来的,你知道一路上我吃了多少苦吗?我堂堂一个公主,哪受过这样的罪?”
“担心我?”
她的话里,他对这三个字格外地感兴趣,也因为这三个字,让他的心怦怦直跳。
听到他问,她似乎更委屈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着说:
“是,我就是担心你了,我担心你的寒疾会突然发作,李回春又被你赶走了,如果你有危险,谁来帮你救治?我听说哈木朗点名要你去救人质,像哈木朗这种每天都想着要杀你的人,我能放心让你一个人来吗?如果你在战场上出了意外怎么办?如果你死了怎么办?我不想让你死,我不想变成寡妇,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以后我该怎么办嘛……”
她起先还喊着叫着,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却越来越苦涩,泪也流得更凶了。
女人的眼泪是最美的杀手锏,这是穆九霄第一次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以前他见过许多女人的眼泪,上官清清的、穆宛纱的、穆如雪的、还有不少丫鬟的……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的眼泪能让他有半分动容,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心是铁做的,不会为了任何人而融化。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为眼前这个小女人动摇了,偏偏是这个女人。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一把一把地抹眼泪,哭得稀里哗啦,像个可怜的纯真的孩子。
心却随着她的眼泪越收越紧,她在担心他,她……喜欢他么?
手慢慢地握成拳,想要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帮她擦干眼泪,告诉她,他不会死,不会丢下她不管,只要他在,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可是,要伤害她的人,不正是他吗?
心好疼,疼得他不忍再去看她。
蓦地转过身,背对着她,他只是低低地扔出一句话:
“我不需要你的担心……”
“你说什么?”
林铃儿忽然睁大了眼睛,望向他,却在看到他左肩上插着的箭时,乱了分寸,
“你中箭了?”
她惊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肩上的箭伤,当看到流到那身银色的铠甲上的血液都是黑色,她的血液仿佛也随之凝固了。
从床塌上跳起来,她冲到了穆九霄身后,扒着他的伤口看了又看,声音抖着,眼泪流着:
“箭上有毒,而且是很罕见的毒……”
“你说什么?”
原本对自己的箭伤根本不予理会的穆九霄,在听说箭上有毒之后,不禁转过了身。
林铃儿想起了他把自己捞上马背时,正巧有一支箭射向她,她眼看着就躲避不过,却安然地坐在了他的身前。
那么这支箭,原本应该是射向她的?
她的眼睛里透着晶莹的泪花,一把揪住穆九霄胸前的铠甲,厉声责问:
“你是为我受伤的?”
穆九霄看了她一眼,把脸扭向了一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