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佩琳带着两个孩子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菜馆里吃了晚饭,送到教学楼下。
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六点一十五,晚自习是六点半,从敞开的班级门口能看见里面已经坐得七七八八的教室。
妈妈离开后,徐姮也准备往高一二班走去。
只是徐渚叫住了她:
“小月。”
他们之间隔了好几步远,是合适的疏离且陌生的距离。
徐姮回头看向哥哥。
但猛然间像是直面了一个在等她在这时回头的温柔目光。
……有点不自在。
徐渚继续说:“有什么事都可以过来找我。”
看起来他也开始操了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明白的心。
她明明不需要他来管,他就比她大了十几分钟而已。
徐姮并没什么反应,径直走去了她的教室。
她似乎不屑于在她的哥哥面前装什么,她不喜欢在哥哥面前摆出她那副假假的乖乖模样。
啊,她好像应该对哥哥好一点来着?
下次吧?
就下次专门找他说抽烟的时候。
……
徐姮一进教室就发现很多人已经安安静静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偶尔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现在还没正式开始上课,有人已经在做题,咋一看全都是老师眼里好学生应有的模样。
走去教室门口的课表旁边,那里正新贴着一张座位表。
她的同桌是和她同寝室的一个女生,叫吕君妍,不认识。
然而她的前后左右也就认识坐在她斜后面的汤昳时。
徐姮还找到了她的初中同班同学——黄斐霏,她们之间是那种天天去厕所去食堂都要一块的关系,当时放假的时候就联系过,知道她也会来一高上学,徐姮高兴了好久。
可惜斐霏并不是丽云市人,家住在浚河隔壁的陈川县,暑假里偶尔打一打电话,一直在补课的徐姮知道斐霏的妈妈在暑假的时候带她去了好几个地方旅游。
也可惜没分到同一个寝室,不过同班已经很好了。
斐霏坐在教室靠后的位置,刚才正打了个照面,她对徐姮招了招手。
放下书包,徐姮瞥见戴着眼镜又是短头发的吕君妍在画受力分析,看起来是斯斯文文的一个女生,正专心做着物理选择题。
徐姮想着还是暂时不要和她打招呼了,和她说话好像都在打扰她一样。
可徐姮才刚把书包送进抽屉里,还没坐下来,就感觉到自己辫子的发尾被轻轻扯了一下。
徐姮转头去看,发现汤昳时和他的同桌不知道什么时候调了个位,在她回头的时候就突然往她手里塞了张小纸条。
措不及防地,她的手碰到了汤昳时的手。
虽然很快,但还是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叫徐姮赶紧攥住纸条,转了过来。
幸好这时又进来了一两个别的同学,进来的时候就在说话,教室里的杂声一下大了好多,大概没人留意她。
徐姮坐下来才去打开那张被包了两层的小纸条。
“月月,下课陪我去上厕所”
然后字体越写越小:
“我看到你今天和一个男生一起上来的(爱心爱心)你还穿裙子嘿嘿嘿”
那两个爱心还专门用红笔画的。
斐霏最喜欢八卦了,胆大又活泼,什么都想知道。
她甚至还曾和徐姮说过某个男同学的内裤竟然是亮黄色,还有个海绵宝宝图案,也说过哪个年级的学姐在谈的男朋友已经上大学之类的绝密新闻。
不管是没边的八卦还是靠谱的绯闻,她全都精通。
徐姮回头往后面斐霏的方向看去。
可汤昳时不知道是怎么了,见徐姮往后面看,他也跟着她回头,知道她在看谁之后,又回来盯着她瞧。
中午那会儿也是这样,不挪眼。
他成天在看什么啊?
叫徐姮又有点不适应,朝斐霏比了个“ok”的手势,赶紧转过身来。
好在班主任严世新这时板着脸冷着面走进来了。
完全不像是报到时那个笑起来会眯着眼睛的和蔼老师,胳膊底下夹着一沓纸,手上还拿着一个纸箱子。
嗡嗡的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班主任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每个人上来交手机。
收完手机就从前排开始传一张表格,填自己的名字,以及平时穿衣服的码号。
然后按照中考成绩排名选了班长和各科课代表。
徐姮被评成了化学课代表。
她这时才知道吕君妍原来是班上的第一名,严老师顺理成章地让她做了班长。
体育委员和生活宣传委员都是男生,二班本来就女多男少,选的这两个必须是男生的位置本来就是变相做苦力的。
坐在靠前排的汤昳时因为他的高个子一眼被班主任相中,被选为体育委员的同时就被严老师打发去教务处,和班上的几个男生一起,照着同学们现填的单子去领四十九套军训服。
领了军训服还有新课本,就见汤昳时来来回回地跑,但好像也跑得挺乐呵,他就是那种没什么心眼还好骗的简单性格。
课间一到,斐霏自然就跑到了徐姮的桌前,两人结伴去厕所。
一路上徐姮被斐霏小声追问,她就简简单单地提一下徐渚是她亲哥哥,关系一般般,初中不同校,真没有斐霏想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是真的,徐姮认为现在是肯定以及绝对地不会再有了。
……
军训持续总共两周的时间。
训的内容总体来说还是那些,寝室内务随机抽查,第一周练军姿耐力,第二周练踏步踢腿,最后一天这一届高一总共十七个班会有一次评选,有部队里的领导过来参观精神面貌,评几个集体以及个人的奖项。
各班于期间的晚自习看《开学第一课》和《感动中国》,看完了之后要写观后感。
至于这两周剩余的晚自习时间,语文或者英语老师会选放一些名着或者教育电影,比如《巴黎圣母院》。
什么都不用想的这一周转眼就到了周四晚上。
高一在文理分科之前会在周五放假,周日返校。
班上的气氛很明显因为明天就能回家而躁动,晚自习在班主任来之前都在说小话,闹闹的。
更别说严老师一进来还给班上带来了一个“轰动”的消息。
说是根据天气预报,明天可能会有阵雨,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
年级主任的意思是如果早上集合的时间下雨了,那明天的军训会取消,改成在室内,由各班的军训教官带着学生唱红歌。
他们已经快被干晒了整整一周,别的班里有女生直接被晒晕了,站久了低血糖被搀扶着去医务室的也有,是该下一场大雨了。
严老师一说完,班上就有男生开始起哄,说今天晚上能不能不看语文老师安排的《祥林嫂》,改看恐怖片。
“可以是可以。”严老师的表情看起来很轻松,大家都觉得有戏,“那下个星期踢正步……你们能不能踢得比一班好?能不能拿个优秀集体奖?”
班上所有人齐声回答:“能!”
“有没有信心?!”
“有——”
于是语文老师到班里来放电影的时候就被大家七嘴八舌地开玩笑,说什么绝对没骗她,不信就自己去问严老头。
班上哄闹的热烈气氛终于在丧尸电影的氛围里冷却下来了。
专心致志看电影的徐姮始终在用手捧着自己的脸,预感到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就赶紧捂眼睛。
她是喜欢看这些东西,可就是没那么大的胆子用来看。
但在这时,她的背被汤昳时轻轻戳了一下。
直接把快缩成一团的徐姮吓到后背直立,可能汗毛都竖了起来。
徐姮突然能理解为什么她小时候总是喜欢踹汤昳时了。
比如她现在都想给他来一下。
她记得小时候被她打了的汤昳时还能嬉皮笑脸的,其实有点好奇她如果现在揍他一回会是什么反应。
但转过身来的徐姮只是微微皱着眉,对他说着有气没声的悄悄话:
“……没事戳我干什么啊?”
电影里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教室,不断变化的场景与光影在完全灭灯的室内会照在所有人的脸上。
徐姮回头背光的样子让汤昳时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甚至连她的口型都有些看不清。
所以他顺理成章地朝她靠近了一点。
她没再散开她的长发,天天高束着的马尾偶尔还会漏一丝头发没扎到,但他还是能闻到那股香香的洗发露的味道。
……好好闻。
“蛾子,你的观后感写完了吗?”
徐姮听完只觉得很奇怪:“不是星期天才交吗?我还没开始写。”
这种有的没的就不能等下课的时候再问吗?
她的头一个想法便是汤昳时想看她的作文,他小学的时候就喜欢临到开学才开始赶作业,赶不完了就拿家里的座机给她家打电话,妈妈都接过好多次,明着是汤昳时叫她出去玩,实际上她去接电话的时候汤昳时就问她能不能给他看看作业。
而且现在也没急着交啊,再说作文这种东西她打死都不会给别人看的。
但汤昳时好像真的只是随便问问,又开始说起别的:
“蛾子,朱阿姨明天来接你?”
“妈妈跟着同事出去玩了,不在家,明天我可能和徐渚一起打车回去。”
“哦对,你哥回来了……你们明天和我一起回去呗,我妈开车来接,肯定坐得下。”汤昳时似乎把她妈妈不在家这件事看成了一个亟待讨论且需要解决的问题,“那蛾子你周末怎么吃饭?”
“来我家里?我跟我爸妈说一声就行。”
徐姮觉得她现在和汤昳时的距离实在太近,那种不自然的感觉又像什么小虫子一样爬上了身。
甚至近到她都能从汤昳时的眼中看到投影屏幕上的电影画面。
乍一瞧他那正看着她的眼睛里好像有光。
亮亮的。
徐姮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微热,有些无所适从。
她知道自己总是这样,脸皮薄,动不动就心跳加速,随了妈妈的肤色让她脸红的时候特别明显,冬天在外面冻一会儿就算不冷也鼻子通红;还爱哭,和别人吵不起来,要吵也是眼泪先流,明明要说狠话,可抽噎着来说的什么都是委屈巴巴的语调,眼睛都被泪水糊完了,瞪不出来那种理直气壮的势头。
徐姮调整了语气,停顿一小会儿装着为难的样子来稍作掩饰,她回道:
“我……还有哥哥就不麻烦了,妈妈留了钱的。”
徐姮说完就连忙转过去了。
再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耳廓,烫。
庆幸现在的教室根本没开灯,不然她这扎起来的头发根本藏不住什么。
所以他找她是要干啥来着?
反正汤昳时之后再戳她几下,徐姮没搭也没理。
……
周五早晨的徐姮是被室友吵醒的。
一睁眼看见三两个人已经下床在阳台洗漱。
意识到自己肯定起晚了的徐姮忙坐起来。
可能起得太快,眼前黑了那么一下,头晕了一秒。
于是坐着缓缓神。
这时听见阳台上的室友在说外面根本没下雨,太阳已经出来了,广播开始放歌了,还是得集合。
徐姮匆匆忙忙地洗脸刷牙,斐霏来寝室叫她走时候还在穿鞋,大清早就着急忙乱,出门时忘记戴迷彩帽,还是斐霏提醒她才拿上的。
下午午休之后天才开始慢慢变黑,飘一点点细细的雨丝。
今天并没有前几天那么热,有厚云层挡着,太阳也不是很毒,但徐姮自觉好像更加难熬了,站着总有那种低血糖头发昏的感觉,可又不至于要到打报告去医务室的地步。
二班的女生是多,但在这军训期间还没有人中途早退过,徐姮也不想开这个头,生生熬着。
……总算是盼到下雨了。
她才发现这种凉凉的雨落到脸上会是一件这么舒服的事。
有人也像她一样早就站不住,只想着放假回家的学生都在问能不能回教室。
但教官却说才这么点雨就让他们一个二个忘了纪律军规,忘了要吃苦耐劳,挑了几个着急想跑的“典范”,再次强调挺胸抬头膝盖并拢平视前方,好好站着。
直到闷闷的雷声响起,原本丁点大小的雨顿如倾盆瓢泼,教官刚一松口,操场上的学生如鸟兽尽散,乌泱泱地乱作一团,全往教学楼里跑。
等徐姮跑回教室里的时候,她的上半身已经被淋得半湿不湿。
班上抢先跑回来的男生打开了教室里的空调,她一进教室就被吹了个透心凉,咬住牙还是在打哆嗦,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好冷。
严老师不时过来整顿教室纪律。
虽说还没到放学的时间,但大家的心思不在学校里,自习上了也是白上,严老师干脆把手机拿过来分还给大家,说如果家长现在在校外等着,那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都冻习惯了的徐姮想着先回寝室换一身衣服,加一件外套。
她也在想要不要和徐渚说一声。
徐姮在收拾书包的时候,随意往窗外的走廊望去。
正看见了靠站在走廊的哥哥。
也正好对上了他看向她的目光。
不……也不能说是正好。
就和那天刚开学上晚自习之前说最后一句话的场景相似,他好像就是在等着她来发现他在一直注视着她。
徐渚穿着和所有人都一样的军训服。
但他把帽子摘了,就好像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了。
徐姮连忙把视线移了回来。
仅仅只是因为——
她在无缘无故地幻想某天穿着军装的哥哥在抽烟的模样。
怪怪的,莫名其妙的。
却又让她的脸微微发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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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不参与任何雌竞,作者也写不来雌竞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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