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能悲伤得快死过去,寻到一丝爱意又能顽强地活下去。
说不上是太过坚强,还是太过脆弱。
但是靠着爱意去活,除了能取悦了宫行川,没有任何好处。
宫行川放时栖去洗澡,然后拿起手机,专注地看时栖的微博头像。
他的小栖,应该站在最好的舞台上,绽放最璀璨的光芒。
下午,时栖一个人飞去了丽水市,宫行川则留下来,去了趟老城区。
早在他们初见的时候,宫行川就查过时栖的身世。
时栖的父亲时向国,年轻时是个电工,没干几年,就因为事故摔伤了腰,虽然跑跳没问题,但是要继续高空作业是不可能了。
时栖的母亲丁欣,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加上住在便宜的小诊所里,没有经过卫生系统的治疗,就此落下了病根。
两个人都没有案底,甚至于还有几通主动报警的电话记录。
“宫先生,您是觉得时栖的父母有问题?”何岚开着车,忍不住问,“怎么会呢?”
从查到的资料来看,他们的确没有问题。
但是宫行川记得时栖哭着说的那些话:“他们都说我恶心。”
“他们”既指宫凯,也指时向国和丁欣。
“何岚,有的时候,父母教育孩子,就算过分一点,警察也不会管。”宫行川修长的手指拂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飞机还没落地,时栖没发来消息。
“宫先生,您是说……时栖的父母在教育的问题上给他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何岚并不知道时栖身上有伤,只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有可能。”宫行川闭上了双眼。
老城区在商人眼里,是一块沃土。埋下去一份企划书,眨眼间就赚得盆满钵满。
但是有些土壤,施再多的肥,照样贫瘠。
时栖曾经住过的筒子楼就是这样的地方,它夹在几个已经开发好的新小区中间,仿佛被人吐出的痰,恶心地粘在城市的版图上。
市政府来人规划了很多次,墙上也被涂上了鲜红的“拆”,可尾随而来的各种后续问题:安置房、补偿金……吓退了一波又一波人。
贪得无厌的原住民贪婪地注视着墙外的一切,守着仅有的一亩三分地,宛若巨龙守着财宝。
但全世界也就只有他们还觉得自己没被放弃。
宫行川的车开不进狭窄的小巷,只能隔着车窗玻璃,打量斑驳的筒子楼。
很多年前,宫行川来过一次。
那时的时栖在他眼里,还是个脾气大,外加长得好看的贫困生。
碰巧遇上中秋节,宫行川想当然地送时栖回家。
时栖生着闷气,一言不发地缩在车门边,手里攥着一袋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旺旺雪饼,一边噼里啪啦地搓着包装袋,一边心不在焉地晃腿。
“到家要和爸妈说中秋节快乐。”宫行川把平板放在膝头,淡淡地叮嘱,“不要胡闹。”
“谁乐意管他们?”
“小栖,不论你多不喜欢他们,他们对你都有养育之恩。”宫行川只把他当叛逆期的孩子,无视了他眼底的受伤。
回想起这些的宫行川,心微微一沉。
“何岚,找两个人问问。”宫行川收回视线,“这种地方的居民流动性不大,就算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他们也都记得。”
何岚应声下了车。
肮脏的下水道旁流着暗绿色的水,何岚穿着高跟鞋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来到筒子楼下,就被两个披着破破烂烂褂子的中年人拦住。
“找谁啊?”警惕的问话里带着方言。
何岚微微一笑,谎话张口就来:“我是宫氏地产的顾问,我姓何。”
中年人一听何岚是开发商派来的顾问,眼睛顿时亮了:“这么说,我们这儿要拆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