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霞瓜子厂叫凤霞的名字无可厚非。毕竟那是凤霞自己成立的,当初请沈怀强的时候,也是以大师傅的身份请走的。
可是现在沈继明筹办的瓜子厂,用的都是沈继明的钱、还有张梦兰的体己钱,以及沈怀强的棺材本。除了建厂的成本之外,就连技术,也是沈继明一个人提供。整个瓜子厂,都是他们老沈家的人出钱出力,她刘玉凤出了什么?
为什么要叫玉凤瓜子?而不是沈家瓜子?
张梦兰的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如同乌云压境。
沈怀强和刘玉凤两人还在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个牌匾,两人在议论这牌匾做得还不错等等。
可正说着话,就觉得旁边一直有人盯着他们。
沈继明和刘玉凤同时看向张梦兰,原本还兴奋不已的张梦兰,此刻像一尊木头人一般,伫立在那里。
“妈,怎么了?”沈继明不明就里,开口问道。
张梦兰只是把目光放在刘玉凤身上,刘玉凤被她瞧得发毛,已经猜到张梦兰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
张梦兰说话不背着刘玉凤,或者说她觉得没有背着刘玉凤的必要,已经开口问:“老大,你和我说说,瓜子厂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沈继明微微一滞,立刻就明白他妈是什么意思了,赶紧道:“妈,叫什么名字不一样?玉凤瓜子不好听吗?”
张梦兰冷冷一哂:“叫什么名字都一样?那瓜子厂为什么不用我的名字,叫梦兰瓜子厂?我觉得我的名字更好听!老大,你糊涂啊!”
张梦兰说完,向刘玉凤投射出一股子不信任的目光,然后冷冷瞧着她。
刘玉凤只能走过来,笑着挽住张梦兰的手臂,可惜被张梦兰轻轻一甩,就甩开了。
“妈,你先别急,听我和你说。”刘玉凤道。
当初起名字的时候,刘玉凤和沈继明想了很多名字,什么新世纪、红太阳等等都想了一个遍,可是最后还是回归到人名上来,因为有凤霞瓜子这么名号在,刘玉凤觉得这样的名字更朗朗上口,也更容易让人信服。
两人商量一下,刘玉凤最后提出用自己名字做厂名的理由。
她记得很清楚,刚刚上班的时候,有人就说过,凤霞、玉凤,这名字听起来就像两姐妹。
新厂取这个名字,瓜子印好包装,放在市场上,就能迷惑一小部分记不清名字的人。看见玉凤瓜子,还以为是凤霞瓜子,就直接买走了。
另外,刘玉凤认为这对瓜子厂开业后的销售也有帮助,去推销的时候,完完全全可以说自己和凤霞瓜子以前是一家,现在独立出来了。要不然您看,玉凤瓜子、凤霞瓜子是不是差不多?
种种这些,瞬间便说服了沈继明。
而在刘玉凤把名字的由来解释完之后,也几乎说服了张梦兰。
尤其是她最后说了一句,不管工厂叫什么名字,妈,你放心吧,都是继明和咱们老沈家的。
“行吧。”张梦兰被说服了,然后道:“牌匾已经送到了,咱们是不是要赶紧去工厂,时间不早了啊。老大,你那个朋友说什么时候能送到啊。”
沈继明看了一眼手表,道:“按说应该昨晚就到咱们市里了,今天上午就能送到了吧。这样,妈,咱们先去工厂打开门等着。”
“对对,去等着。”张梦兰连忙说。
三个人骑了两辆自行车就到了瓜子厂。
瓜子厂里面已经打扫干净了,就等着上机器。厂房不大,但是对于刚刚起步的瓜子厂来说,足够了。
张梦兰充满期待地在里面转了又转,直到中午饭点的时候,机器没送来,沈继亮和小梅两口子倒是来了。
沈继明看见他们来了,还十分惊讶,又听张梦兰说是自己打电话通知他们的。让大家一起见证一下,机器送来,瓜子厂成立。
沈继明连忙问老三他们呢,你也说了?
张梦兰笑道:“那咋不说,凤霞和继军都说要来了。都是一家人,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厂开业的时候,你们不是也都去了嘛。没关系的。不过他们都忙得厉害,估计来不了多早。”
沈继亮嘴里没什么好话,半是恭喜半是嘲讽地在工厂里转了一圈。小梅也自然带着气,她心里向着凤霞,为凤霞打抱不平,听到张梦兰说她还邀请凤霞来了,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对着沈继亮不满嘀咕了几句,沈继亮便在旁边应和:就是就是,这都办的是什么事啊!
褚凤霞和沈继军结伴而来,赶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原本以为机器应该送到了,可是厂房里几个人都是大眼瞪小眼地干等着。
两人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可是要赶回去,走之前沈继军还嘱咐沈继明先给他那个朋友打电话,问一问究竟怎么回事。
沈继明已经打过电话了,对方没有接听。
他摆摆手说没事,先让大家自己忙自己的去,他和刘玉凤以及张梦兰继续等。
可是等到晚上,机器也没有送来。
刘玉凤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安慰了一通,把刘玉凤和张梦兰送回家,沈继明解释说可能有什么事,所以没有及时送到,明天吧,明天一定能送到。
结果第二天,机器也没有影子。
沈继明快把工厂的电话都砸了,他朋友的号码,依旧无法接通。
沈继明便骑车跑出去,说要去他朋友家里找。
初夏的夜总是来得晚一些,厂房外面的蝉鸣和蛐蛐叫个不停。
不远处的小水坑里,青蛙也开始了他们一天里第一次鸣叫。先是有一只青蛙发出咕咕呱呱的声音,逐渐便引来了一大片,此起彼伏地叫着,好像没有半点忧愁一般。
但是这些鸣叫声,传到刘玉凤的耳朵里,便成了尖叫,在她心口处疯狂蹦跳。
刘玉凤坐在凳子上焦急地等着,她已经顾不上张梦兰一直在旁边的碎碎念,以及无数次的埋怨。眼睛用力瞪着,瞧向外面。
她的脸色愈加苍白,肚子处不时传来的绞痛,似乎也在提醒佚她,她太紧张了,她需要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