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凤霞把葱油饼从车把上拿下来,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便快步走进去,道:“家贵,你总算出现了,你说,都几天没见你了?”
褚家贵笑嘻嘻地,从褚凤霞手里接过油纸包,打开看一眼说:“正好饿了,二姐,你这葱油饼可真及时。”
“给大姐一个。”褚凤霞道。
“我知道。”褚家贵递给褚凤兰一个葱油饼。
褚凤兰歪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伸出胳膊,够不着,但也不愿意起身。
褚家贵只能站起来递给她,说:“大姐,怀孕的人都这么懒吗?”
褚凤兰白了褚家贵一眼道:“我不知道别人,我只知道我自己。”
褚凤霞洗过手,进来说:“大姐,你也不能总是躺着,在单位就总是坐着,也要散散步,这才刚开始怀孕就懒得动了,后面你肚子大起来,更是动不了的。”
“是吗?”褚凤兰可以随口反驳褚家贵这个不懂的,可不好反驳褚凤霞这个过来人,便随口答应:“那以后我多动动。”
“嗯,马上就立秋了,立秋后一早一晚很凉快,大姐,到时候我陪你多走走。”褚凤霞道。
“你那么忙。”褚凤兰抱怨说,“我如果不在家住这些天,还真的不知道你们竟忙成这个样子。凤霞就不说了,她承包了车间,肯定是焦头烂额。那你呢?”
褚凤兰说着,看向褚家贵,“今天你可不上班啊,一大早就走了,现在才回来。还有平时,每天晚上我们都睡了,你才回来。早晨凤霞都走了,你才起。也怪不得她都见不着你。”
褚凤兰说:“你都忙什么啊,谈恋爱能谈成这个样子?家都不想回?”
褚家贵咬着葱油饼,一直说好香好香,又要为自己辩解,“大姐,你可别这么说啊。这不是你谈恋爱的时候了,是不是?你看哪个谈恋爱的,不是天天腻在一起,不愿意回家啊。我白天上班,晚上下了班才能和君歌见一面,吃个饭就很晚了,再说会儿话,那还能有个点?”
褚凤兰撇了撇嘴,“哼,我以前也没这样过。”
“是吗?”褚家贵觉得不可思议,那时候自己还小,也压根没注意过他大姐谈恋爱的事,便问:“你和我大姐夫不是谈了几个月才结婚的吗,谈恋爱的时候也没这样过?”
褚凤兰从沙发上坐起来,冷冷道:“没有。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
褚家贵便问褚凤霞:“二姐,你呢?”
他的问题一脱口,自己也后悔了,脸上讪讪的,陪着不是的朝褚凤霞笑了笑。
褚凤霞无奈摇摇头,说:“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都忘了。”
褚凤霞走进自己房间,又出来,问:“童童和咱妈散步,还没回来啊。”
“这老太太也是,每天都出去散步,两人一走就走老远了。”褚凤兰道。
“大姐,明天你也跟着去吧。”褚凤霞说,“如果我在家,我也跟着去,你看咱妈的身体多好啊。说真的,你和我,还有家贵,我感觉咱们三个的身体,都不如咱妈,尤其是到了她那个年龄。”
褚凤霞上一世早逝,第三次婚姻在孟伟的突然离世下,正式拉上了帷幕。从那时起,她便信了命。以至于后来抑郁不堪,走不出自怨自艾,最后一场小病拖成了大病,一命呜呼了。
褚凤霞便知道,这个世界上,只要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就有无数的可能。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你说的倒是真的。”褚凤兰道,“反正我的身体就各种不好。不过,我还能一直在家住着?也该回去了。”
“大姐,你什么时候回去?”褚家贵立刻问。
褚凤兰白他一眼,不悦道:“你可真够没良心的,我才住了几天,你就催我走了?”
“不是。”褚家贵道,“我和君歌商量了一下,她想来家里见见咱妈。我俩约着就下个星期了,你不如先别走,等见了君歌再说呗。”
褚凤兰和褚凤霞两人看向彼此,最后目光都落在褚家贵身上,问:“真的?真的要来?”
这个消息,无疑是凤兰怀孕后,对褚家来说最好的消息了。
崔毓秀一晚上没能睡踏实,早晨一早起来,便站在全家福前面,看着那张照片。
全家福挂在墙上,离褚凤霞的卧室门最近。
褚凤霞也醒了,听到动静后起身,走到门口,看见她妈正一声不吭地瞧着那张照片。
褚凤霞走到崔毓秀身边,和崔毓秀一起看,看了一会儿,问:“妈,怎么了?怎么起这么早?”
“哎。”崔毓秀长长叹了口气,“你说,你爸如果还活着,看见你这么出息,看见凤兰也怀孕了,看见你弟弟要带女朋友回家了,该多高兴啊。”
褚凤霞嗯一声,“是啊。”
“可惜,好人不长寿。”崔毓秀道,“现在想想,你爸爸真是一个好人。他性格也好,不张扬,又踏实肯干。你们小的时候,再皮,你爸都没说过你们一句重话。”
褚凤霞眼前已经模糊,泪水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滴,她看着褚念之的照片,喃喃说:“是啊。”
崔毓秀转头看凤霞:“那时候你还小,你爸就走了。很多事情你应该都不记得。还能记得一些吗?”
“隐隐约约。”褚凤霞道,“还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褚凤霞看着照片里的褚念之,低声道:“不敢忘。”
*
姚君歌一大早才从床上爬起来,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开始挑衣服,站在衣柜前看来看去,也没挑到一件喜欢的。
她穿着睡衣咚咚咚跑到楼下,去厨房看了一眼,见她妈不在,就知道还没起呢,便去敲卧室的门。
里面赵雁的声音响起来,问:“一大早这是怎么了?”
“妈,你过来帮我看看,穿哪件衣服。”姚君歌站在门外喊。
赵雁眉头紧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道:“不是晚上才去吗,着什么急?现在才早晨六点半!”